小巴車風塵僕僕駛進省城長途車站,已是華燈初放,晚飯時間。

長途車站就在火車站邊上,出來就看到站前路邊,有一家大排檔,門頭招牌寫著興旺大排檔。一盞落地霓虹燈燈箱守在門口,歡迎光臨四個彩色的字不斷閃爍。店裡面沒食客,一臺電視機孤獨的直播新聞聯播。

正是暑期旺季,車票難買。兩人看著火車售票大廳長龍似的隊伍,密密麻麻的人已經堵到了大廳外面,於是決定先在興旺大排檔簡單吃點。

白芷讓李太微點了兩個他喜歡的菜。

老闆是個年輕胖子,大噸位的球形生物,鼻頭大下巴豐隆,面相很好,就是眼睛小,眯眯眼。李太微暗自琢磨,這個胖子不是眼睛小,而是臉太胖了,硬給眼睛擠成一條縫。

胖老闆很熱情,笑呵呵的說道,“一看你們姐弟倆揹著包,就是坐火車的,送你倆一碟雪裡蕻炒毛豆。”

李太微一邊狼吞虎嚥,一邊看著窗外。隔著大排檔的玻璃窗,省城的夜繁華迷離,燈紅酒綠,讓人心猿意馬。跟還在操心今年收成的石板垾完全是兩個世界。

白芷吃的不多,看著李太微,笑著說,“太微吃慢點,胖老闆,你再加個西紅柿炒雞蛋。”

李太微嘴巴里全是飯,還要辯解道,“我真的不是餓,而是活的特率性,特真實。餓了就吃,愛了就說,一點都不做作。”

“是是是,你不是餓,慢點吃。”白芷笑的眉眼都彎了。

李太微嘴裡塞滿飯菜,心中不住誇讚,真香啊,這飯是真香啊,鹹菜炒毛豆都辣麼好吃。

“老闆再添一碗飯。”

李太微和白芷二人正看著新聞吃著飯,大排檔門口馬路傳來一陣刺耳急促的剎車聲,緊接著嘭的一聲悶響。

一輛黑色轎車磕在馬路牙子上,去勢大減,然後衝上人行道,撞在大排檔門口的燈箱上。燈箱撞得稀巴爛,只剩“又……光”兩個字倔強的閃了最後幾下。

黑色轎車撞的倒是不嚴重,只有一個前輪輪胎癟了氣。

乖乖,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胖老闆趕緊衝出來。開門做生意,最忌諱生意檔口發生這些傷財運的事。但當他看到車,表情陰晴不定變換了幾下。

肇事的黑色轎車大槓上氣派的頂著個三叉標,赫然是輛虎頭大奔。十幾年前,坐在小兩百萬虎頭大奔裡的人,都是有頭有臉。

車裡下來一男一女,男的中年,西裝革履花領帶,女的大波浪,穿金戴銀。大波浪哭的撕心裂肺,妝都花了,一邊哭一邊罵西裝男,還用蛤蟆拳去抓撓那個男的。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大致內容就是魚死網破大家都別好過之類,順便把幾輩兒親戚祖宗都用男女關係表達問候了。

他倆似乎一點也不關心那臺車。

胖老闆幾次想上去打斷兩人情緒激昂的高質量對話,完全插不上嘴。

西裝男被一邊罵一邊打,眼看周圍慢慢圍來了一群吃瓜群眾,羞惱成怒,啪的一個巴掌甩在了大波浪臉上。大波浪一下子被打翻在地,鼻血都流出來,混著妝容,臉上完全沒了人形。這下哭的更兇了。

西裝男也不管大波浪,回車裡拿出手機和小皮包,攔了輛計程車就氣沖沖的走了,臨走之前丟下一句,你他媽一分錢也別想拿走!

現場只留下大波浪和那輛癟了胎的虎頭大奔,還有風中凌亂的胖老闆。

大波浪見西裝男走了,哭了一會自己爬起來,看胖老闆在一旁盯著自己,氣不打一處來,“看什麼看,給你眼珠子摳出來。”

胖老闆陪著笑,指著自己門口的燈箱說,“要不這個燈箱大姐看看,能給賠多少意思一下?小本生意不容易。”

大波浪看周圍一圈吃瓜群眾,拽氣十足的說,“你這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