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是個難得的晴天,太陽高高地掛在天上,驅散了冬日裡的寒冷,街坊裡的人們都走出了家門,趁著天氣暖把堆在路上和庭院裡的積雪清掃到一旁。

年已經過了一半,人們的喜慶勁兒也過了一半,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原有的正常生活。

慕家大門外出現了數道五彩流光,為首的正是那日在東城黎家閣樓上看雪的老人。

人群后面藏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歲數不大卻氣宇軒昂,穿一身金絲纏繡的白衣。鑲著翡翠的腰帶上還掛著一塊巴掌大的無事牌。

為首的老人就沒有這麼講究,一頭灰髮鬆散的披在肩頭,像一個流離於街頭的老乞丐,但他卻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寬闊的肩膀把鬆垮的袍子掛在肩頭,像一棵懸崖邊上的雪松。

老人一開口便中氣十足,只是內容頗有幾分不堪入耳,“慕老狗,出門迎客了!”

慕家的大門應聲而開,魚貫而出的人站滿了大門兩側,排在前面的是家族子弟,排在後面的則是下人幫傭。在這些人之後,另一個老人走了出來,和黎家那老頭比起來,這個人才更像是一家之主,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水藍色長袍用銀線繡著慕家的家徽,一頭銀髮規規矩矩的用發冠束在頭上,插著一根同樣藍的澄澈的髮簪。只是此時他的心情可能不太好,兩道長眉高高翹起,對著門外出言不遜的老人大喝道:“黎滿堂,一大早你就在門口放屁!”

黎滿堂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走上前來直接挽住了藍袍老人的肩膀,推著他向門裡走去:“臨安吶,你看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是不是應該拿些好東西來招待我啊?”

慕臨安和黎滿堂並肩一起向院裡走去,嘴上卻說著:“你想喝酒你就自己喝,別老惦記著我這的酒。”

“那誰讓你們慕家的水好呢,釀出來的酒那別家是怎麼也比不上啊!”

黎滿堂擁著慕臨安走向了內堂,沿途的人紛紛低頭行禮。

見兩邊當家的走了,門外站著的黎家人也進到門內,相比那兩個老傢伙,這些小輩之間就規矩了很多,該有的禮節一樣不少。

不涼城裡能讓這兩個大家族如此對待的也只有彼此而已。

慕家的會客廳裡,正中央的黎滿堂和慕臨安這兩位多年的老友一說起話來就停不住,周圍坐著的一圈小輩也不敢多嘴,只能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地坐著,聽著兩位老人嘮閒嗑。好在眾人都是修道之人,倒也耐得住寂寞,都在自己的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無一人埋怨。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耐心,比如在場的那兩個孩子。

慕晨曦穿著她的紅襖子,無聊地盯著地面,兩隻腳前後輕輕擺動著,頭上的小辮子也跟著一下又一下地跳動。

隔了半個廳堂的那邊,那個黎家的小少爺正坐在慕晨曦的正對面。小少爺起初還能像大人一樣坐得端端正正,腰桿挺得筆直,聽中央兩個老頭講故事也覺得挺有意思,可時間一長就坐不住了,但又不敢起身亂動,只能拿著腰上那塊無事牌把弄著,時不時得抬頭看看對面坐著的慕晨曦,又看看外面漸漸變暗的天空。

慕晨曦的母親李婉清坐在她旁邊,看著慕晨曦的頭越垂越低,心裡知道女兒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一定滿是失落,於是起身打斷了兩位老者的談話:“父親,黎伯父,時間不早了,不如先用膳如何?正好前幾日釀了十年的甕頭清出窖了,今日正好拿出來讓大夥嚐嚐。”

黎滿堂一聽有好酒喝,先是衝著李婉清豎起了大拇指,“還是婉清懂事”,又揮揮手示意上菜,回頭對慕臨安說:“還是你這兒媳好,這好酒釀出來不就是讓人喝得嗎?哪像我那幾個兒媳婦,無論好酒壞酒都藏著,一口也不讓沾,可真是憋壞我了。”

黎家那邊幾個溫婉的女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