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北的地方越冷,青州也不例外。

青州本就在北邊,越往北走就越是寒冷,到了最北邊,便是終年不斷的大雪和綿延不斷的山脈,山脈高入雲層,若站在山腳下,只能看到一半的青山,另一半則被白雪蓋滿了。

同樣只能看到一半的,還有數不清的高樓。

在看不到邊界的大山之中有一座巨大的山谷,若不是周圍的山太高太遠,像這樣的山谷放在別處怎麼也算得上是一個巨型的盆地了。山谷裡面並非空無一物,而是蓋滿了高樓,這些高樓高低不一,有的依山而建,有的拔地而起,但都是黑牆黑瓦,直入雲霄。

樓上掛滿了紅燈籠,終年不斷的白雪蓋得住樓,卻蓋不住燈籠,也許是樓太高的緣故,讓些擎天巨物看起來竟然有些細長,就像是一根根黑色的蠟燭立在谷中。

這些樓中最高的那座于山谷最低處拔地而起,超過了其他所有的樓一個腦袋,高出來的這一部分竟是個四面通透的閣樓,在閣樓的一邊,筆直的青色煙雲正從一鼎香爐上的狻猊嘴裡吐出來,而香爐後面則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一位婦人,穿著一件玄色的長裙,另一個是一位漂亮得不像話的年輕人,緊緊裹著一床被子,被子下面還不知道穿了多少層衣裳。

“你到底出不出去?”那婦人微皺著眉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出去個屁,我幾分本事你不知道啊?”那個比天仙還要漂亮百倍的人竟然是男人的聲音,只是他此刻被凍得夠嗆,說話都不利索。

“你都這麼大了,應該出去歷練歷練了。”婦人似乎習慣了男子的出言不遜,倒也沒有生氣。

“歷練個屁,我都這麼大人了,在自己家待著都會凍著,”男子怒氣叢生,青筋從吹彈可破的面板上鼓了起來,他緊抓著被子的手向前伸出指向了遠方,但寒風立刻順著掀開的被角鑽了進來,凍得他打了一個噴嚏,他擦了擦鼻子,趕緊把被子重新掖好,“我還去外面,我都活不到走出青州!”

婦人聞言歪著頭看向了男子,久久不語。

“你看我幹什麼?我這話說的哪裡有毛病嗎?”

“兒子啊,你怎麼這麼沒用呢?”

“嘿,你說巧不巧,我連名字都叫無用,這就叫人如其名!”那男子說來振振有詞。

“對啊,你怎麼會叫無用呢?”婦人也十分疑惑,眨了眨眼睛。

“長孫無用不是你起的嗎,母親大人?”長孫無用翻了個白眼。

那婦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那時候不是想著賤名好養活嘛。”

“好養活?是指連出個門都要披床被子嗎?這麼多年下來我磨破的被子都好幾床了。”

“我和你爹不說是天之驕子,至少也是人中龍鳳,怎麼你的資質就如此平平呢?”

“娘,你老實告訴我,”長孫無用看向婦人,兩隻大眼睛充滿了求知的慾望,“我到底是不是我爹親生的?”

婦人一巴掌扇在了長孫無用的後腦勺上,把他扇得栽倒在地,“臭小子你說的什麼屁話,我和你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這是罵我呢還是罵你爹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倒在地上的長孫無用高舉起了一根手指頭,“生我的時候抱錯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時和你一塊兒出生的只有一個女孩,若是兩個男孩抱錯也就抱錯了,一男一女還能抱錯嘍?”

“那這是為什麼呢?我倒寧願是抱錯了,這樣心裡還平衡一些。”長孫無用重新爬了起來,裹緊了他的被子。

婦人看到長孫無用兩眼無神地看向前方,好像一個想不開就會立刻從樓上跳下去一樣,這時她才想起自己當孃的本分,安慰起了自己的孩子,“其實也沒關係啦,你不是還有張漂亮臉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