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就迎來了除夕佳節。

活下去的希望總能令人熱淚盈眶,也總能令人忘記所有傷心事,大陣剛剛啟用那天死去的那些人沒有人會去在乎,現在還活著的人是要出去的人,那些死了的人就是出不去的人,僅此而已。

不涼城還從未像現在一樣充滿希望,每個人都相信自己將會在不久之後從華胥西苑出去,那些帶不走的東西自然就成了累贅,不妨在此刻拿出來辦這最後一場狂歡,於是長明的燈掛滿了不涼城裡的每一個街道,酒樓店門大開,長街上擠滿了人。

不涼城正中央的廣場上搭起了高臺,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坐在上面,決明子,慕臨安都在,唯獨缺了閉門不出的黎滿堂,廣場中央則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坐在後面一排的黎向晚正襟危坐,臉上掛著標誌性的笑容,不時的對著衝他拋媚眼的姑娘們點頭示意,不動聲色地用腳踹了踹慕晨曦桌下的小腿,壓著喉嚨問道:“所以月明還是不願意出來是嗎?”

“不願意。”慕晨曦縮在桌子上,完全躲在前面那些人的身後,不顧形象得啃著一隻豬蹄,這幾日的胡吃海喝已經讓她面色紅潤了不少。

“唉,我還以為你出馬一定可以的。”

“你也以為我可以的,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也不知道是我不算美人,還是他不算是英雄,總之他是不願意,還讓我多陪陪父母。”慕晨曦說著瞥了一眼前面坐著的慕雲亭和李婉清,李婉清靠在慕雲亭肩膀上,二人你儂我儂,她不在的時候二人感情似乎更好了,“也不知道他倆有什麼好陪的。”

“那多半是你不算美人了,我都說了要你打扮打扮了,每天老那麼蓬頭垢面的怎麼行?”

回答黎向晚的是一個白眼和腳上的一陣劇痛。

“他說他出不去,”慕晨曦又咬了一口香噴噴的肉下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他不想出去,還是有鏈子拴著他不讓他出去。不過我也看明白了,他這人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說,說也只說一半,總是藏著掖著。誰都知道他認識的人都死了,可死的那些人我難道就不認識了嗎?他難受我就不難受了嗎?每天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就好像誰都欠他一樣,我可不想再伺候他了。”

“他到底跟你說啥了?我印象中月明可不是這樣的人。”

“哼,想知道你就自己去問他,你們男人都一個樣。”慕晨曦手裡的肘子只剩一根骨頭,她擦擦嘴,目光瞟向了黎向晚跟前的肘子,一把奪了過來,啃了一口之後才說道,“這你不吃吧?再不吃就涼了,可不能浪費糧食。”

黎向晚無奈的給慕晨曦倒了一碗茶水,生怕她噎著,對那些詫異地看著慕晨曦的公子哥們陪著笑臉。

慕晨曦和無月明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慕晨曦回來這幾天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對勁,一個姑娘家,整天除了吃就是吃,話也不說,時不時地還會突然發個呆,傻子也能看出來不對勁兒。

想要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去找另一個當事人,怎奈無月明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想要見他一面又談何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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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胥西苑的人都聚在了不涼城,那落雁谷就顯得空曠了些,所有人都在不涼城裡過年,落雁谷裡連一個守衛都沒有。

大陣裡的光點消停了不少,雖然也在跳動著,但只有膝蓋那麼高,像是隨風而動的草原,煞是漂亮。

正是除夕夜,再壞的壞人也會在今天夜裡放下仇恨,一笑泯恩仇,但是有的壞人他不是人。

季丁站在劍門關又窄又陡的山口上,腳底下便是前幾日剛剛修好的大陣。

自睚眥君王死後去哪都前擁後簇的季丁今日只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裡,和睚眥在一起時他就是睚眥,但他今日想做一回季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