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陳時濟拜見太子殿下、太孫殿下。”

“奴婢梁永,拜見千歲爺、小爺。”

這一年的五月,陝西布政司下屬的咸陽縣令陳時濟和陝西稅監梁永被招進了京城。朱由棟接到訊息後,迅速的拉著朱常洛出來做了接見。

“都起來吧。”懶散的說了一句話後,眼瞼浮腫的朱常洛重重的把後背靠在了座椅上,之後朝著朱由棟點了點頭。

“咳咳。”很是無奈的朝著朱常洛行禮後,朱由棟轉過身來:“今天把你們兩位從陝西緊急召回,就是想聽聽前些日子,梁永彈劾陳縣令的事情。嗯,今天太子在這裡,有什麼話都可以敞開了說。梁永,你先說吧。這陳時濟是怎麼個抗旨劫稅法啊?”

“回稟千歲爺,小爺,奴婢受皇爺差遣,去陝西收取礦稅。這,奴婢一個人可收不起來礦稅啊,這下面總得有隊人啊。這隊人,總得人吃馬嚼吧?總得發點餉銀吧?去年冬天,陝西大寒,奴婢的手下,其棉衣都板結了,根本沒法外出辦事,可是皇爺的差事又耽誤不起。所以奴婢只有發文給陳明府,請咸陽縣給予棉服等禦寒物資……可是陳明府一毛不拔也就罷了,奴婢透過咸陽縣衙戶房調撥的物資,陳明府居然率領衙役將其扣下……千歲爺,小爺,奴婢可是一心為萬歲爺辦差啊,可是這大冬天的,沒有禦寒的東西,這個怎麼做事呢?”

呵呵,心裡冷笑了一下,朱由棟轉過身來對陳時濟道:“陳縣有什麼要說的?”

“是,太子、太孫兩位殿下容稟。梁中使剛才所言,多有不實。”

“咱家所言!句句……”

“誒,梁永,孤讓你說話了麼?坐下!”

“小爺,奴婢……”

“混賬!讓你坐下你還敢頂嘴?!”看來這傢伙長期在外面辦差,不知道小爺我這些年在京城裡的威名啊。

板著臉把梁永再次呵斥後,朱由棟朝陳時濟抬了抬手。

“多謝太孫殿下,兩位殿下,梁中使剛才說發文給臣要求咸陽縣給中使的行伍提供禦寒衣物。這個,梁中使,你給下官發來的函件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寫明瞭,是要五十件裘皮大衣和絨氈一千五百件。下官回覆說,禦寒的棉衣是有的,但咸陽縣窮困,一下子要拿五十件裘皮大衣和一千五百件絨氈卻是無法。而您再次發文給下官,說非裘皮、絨氈不可,所以下官才……至於下官的戶房主事,因為是本地人。所以你派人給他說,若是他不交出這些裘衣,你就指定其祖宅下有礦脈……”

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這梁永到了地方上既要給皇帝撈錢,也要給自己撈錢,所以勒索了一下地方官員。明代的縣令都是異地為官,所以祖宅不在咸陽的陳時濟不理梁永。而當梁永威嚇戶房主事這位本地人的時候,這位主事很快就屈服了。

而陳時濟強項就在這裡:屬下自己籌集資金備好了衣服,他居然敢率人攔下來。這就惹火了梁永。於是被告了黑狀。

聽完事情的經過,朱由棟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宮裡派出去的中官勒索地方,這個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今天梁永被這麼曝光一下,朱由棟並不覺得有啥可驚訝的。

他比較在意的,一方面是梁永的愚蠢:索賄居然敢留下字據。這得有多蠢?多猖獗才會做出如此弱智的事情來?而能夠被萬曆選派出去收取礦稅的宦官,至少在這大內裡算是中人之資吧?管中窺豹,由此可見,這些派到全國去的宦官,會把皇家的名聲敗壞到什麼程度?

其次則是對這梁永的胃口之小感到驚恐:勒索一個縣令,只是要求五十件皮衣和一千五百件絨氈?這咸陽得有多窮才讓這梁永自覺的沒有獅子大開口?

“哼!”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後,坐在上首的朱常洛狠狠的哼了一聲:“梁永,你做的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