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西苑的夏天沒了雲彩之後,白天就變得酷熱,只有到了晚上才會涼快起來,也正因如此,晚上的不涼城比以往要紅火一些,外出散步納涼的人也多了起來,熱鬧的夜市會一直開到深夜。

李婉清和慕晨曦本想著從小路繞道,不僅安靜還不會被人發現,畢竟整個不涼城都知道慕晨曦是黎家要明媒正娶的媳婦,這個時候丈母孃帶著姑娘一起去婆家怎麼聽都不像是個好事,但二人繞進小路才發現,每個人都和她們想的一樣,平日裡沒什麼人的小路,此刻全都是人,白髮蒼蒼的耄耋老翁,帶著孩子出來玩的爹孃,還有正害相思的年輕男女,走幾步就一定會有人從下一個拐角繞出來。

李婉清和慕晨曦這樣經常在老百姓面前拋頭露面的人,想不被認出來都難,在被好幾個人上來打招呼之後,母女二人放棄了走小路的想法,去了外面的長街上,裝作是有要事在身的樣子,這才沒人上來打擾。

說來慕家的人也有些古怪,李婉清帶著慕晨曦就那麼堂堂正正的從正門走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大家的眼中李婉清一直是一個明事理的女主人,不會為了芝麻大點的小事就違背慕家意願把慕晨曦帶出門,所以一旦帶出來,那必定是有要緊事。

慕家和黎家相距談不上遠,但也算不上近,或許是兩位老人抱著距離產生美的念頭,兩家一南一北,恰好把不涼城分成了兩半,延著中間的長街而行,一頭是慕家大院,另一頭就是黎家的宅院。

長街走過一半的時候,就能遠遠地看到黎家高聳的紅牆,經年累月被雨雪沖刷的琉璃瓦已經不再那麼晶瑩剔透,但卻舊得恰到好處,將華胥西苑這麼多年來的故事都畫在了牆上,將來也會一直畫下去,直到華胥西苑的最後一刻。

慕晨曦遠眺著斑駁的紅牆,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地沉重了起來,不知為何,那堵看了不知多少年的紅牆竟讓她心生敬畏,她已經記不得上一次私底下去黎家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但她知道那一定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這一次竟然讓她像第一次來一樣緊張。

她一直沒想明白這些年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讓自己陷入到這步田地,是她不應該從劍門關回來,還是根本就不應該去劍門關,又或者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剎那起就錯了。

老實說她被關了這麼久,也不是沒有好好地想過這些問題,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就像很多前的無月明想不明白那幾個簡單的問題一樣,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人和睚眥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會死在劍門關,想不明白無月明為什麼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死人,偶有訊息,卻彬彬有禮,那個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不見了,他們二人又變回了童年時候,隔著河岸招手的那兩個人,只是她身邊還有李婉清,他身邊的那人卻不在了。

熱情是需要維繫的,關係也是。

一旦一方沒了回應,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之前飛得越高便會離得越遠。

時間真的會磨平一切,關了這些年之後,慕晨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對無月明是怎樣的感情,或許那幾年的心動早就消磨殆盡,現在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答案,想要無月明親口告訴她。

“娘,你會想小時候的玩伴嗎?就比如李家的那些堂兄表弟,還有外出遊歷時遇到的那些人。”

李婉清微微抬了抬下巴,邊琢磨邊說道:“嗯,我想想啊。”

慕晨曦期待地看著李婉清,希望從她嘴裡聽到一些積極地回覆,可等了許久也等不到李婉清的回答,急得她再次問道:“娘,你想到了嗎?”

李婉清歪歪頭,湊在慕晨曦耳邊輕聲說道:“娘記不起他們的臉了。”

“怎麼會呢?”李婉清出乎意料的答案打破了慕晨曦的美夢。

“怎麼不會呢?”李婉清緊了緊摟著慕晨曦的胳膊,“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