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明種下的種子終於有了收穫,屋後那塊肥沃的田裡長出了藤曼,繞著無月明插在地裡的樹枝一路向上,一根根又長又粗的黃瓜結在藤曼上,在夏末秋初的陽光中搖晃。

這塊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用來種黃瓜實在是有些浪費,任誰過來都要斜眼看這些黃瓜幾眼,不過這些黃瓜可絲毫不在意,周圍那些田裡的秧苗花了很多很多年才長高了一點點,而它們花了個把月就長得一個比一個大,長得快就是厲害,長得大就是威猛,所以它們肆無忌憚地炫耀著自己魁梧的體格。

只是它們並不聰明,不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長得快的往往死得更快。

一個臉上被點點銀光籠罩的黑衣人從滿山的七彩梯田裡鑽了出來,徑直走到了這片黃瓜秧裡,把最顯眼的那兩個摘了下來,然後又湊到了旁邊田裡,在別人像是吃了屎一樣的眼神中,他藉著別家鋪好的水道,用人家精心調配後靈氣都要溢位來的仙水洗了洗兩根黃瓜,走的時候還不忘甩了甩黃瓜上的水。

若論起不要臉來,這些個黃瓜相比無月明還是差了好幾輩子修行的。

旁邊田裡的人最後對著無月明的背影瞪了幾眼以示憤怒,然後就只能老老實實照看起自己田裡那些比自己命還精貴的藥苗來。

無月明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靠著他全天下找不出來第二個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整個雲夢澤。

他每次回來都要順手從即墨樓的地盤裡拿些東西的英勇事蹟早就傳進了雲夢澤所有人的耳朵裡,雖然每次拿的東西都不多,可次數多了也遭人煩,即墨樓對於這種深惡痛絕的行為最開始其實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畢竟正主長孫無用都沒有說什麼,但在事情傳開之後,這件事就變得複雜起來。

無月明除了即墨樓的東西以外誰的東西都不拿,最多是蹭蹭人家的水,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嗎?這雲夢澤裡宗門多得數不清,他偏偏指著即墨樓一家欺負,其他宗門的人又不是瞎子,這不是擺明了不把即墨樓放在眼裡嗎?

於是在某天清晨,即墨樓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找了上來,敲響了秦樓劍宗的院門。

但直到即墨樓的人險些將大門拆了的時候,無月明才在眾多圍觀群眾的注視下從門裡探出了頭,象徵性地理了理亂糟糟的個人形象,詢問起即墨樓的來意。

即墨樓這麼大的名聲,辦事自然規矩,於是客客氣氣地表達了拿他們的東西可以,但是要等價交換,做買賣嘛,他即墨樓可以虧一些,但是不能白送。

無月明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在考慮自己能不能付得起之前,至少也要先問問價錢,於是他善解人意的問了一嘴他拿的那些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即墨樓的人一看無月明挺上道,嘴裡的獠牙就再也藏不住了,他們跟無月明說那些東西有市無價,是真真正正的無價之寶,看在無月明和長孫無用還有些交情的份上,之前拿的那些東西就算了,之後不要再拿就行了。

這下即墨樓已經把面子給足了,但凡換一個正常人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只是這次遇上的是一個不怎麼正常的無月明。

縱觀無月明的整個成長經歷,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遇見過的人來了又去,沒幾個長久的,也沒幾個正常的,大家都趕著去送死,不是你先死就是我先死,所以無月明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東西,因為大部分時候都是有命欠沒命還。

一向遵守原則的無月明並沒有因為逃離了那片是非之地而有半點改變,即墨樓的這個人情他是不會欠的,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鑽進了那片黃瓜地裡,把今年最早一批成熟的黃瓜摘了一大捧,為了表示誠意,臨走臨走還轉身多摘了兩根,一塊塞進了即墨樓領頭的人懷裡。

在即墨樓眾人一雙比一雙大的眼睛中,無月明鎮靜自若,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