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不知不覺間就入了冬。

天上的那幾個窟窿越來越大,近乎一半的天都再也不會亮了,不過每年冬天都有的大雪倒是沒有落下,在這個無風的天兒裡落了下來。

像鵝毛一樣的雪花在無風的時候落得更慢,慕晨曦等了好久,才把它們捧到了手心裡。

“先生你真不知道月明去哪了嗎?”

慕晨曦縮在毛茸茸的袍子裡,坐在墓山那幾間茅廬外的一塊兒小石頭上,在她旁邊那幾塊兒大石頭上坐著的是同樣裹著厚襖子的劍門關遺老們。

“真不知道。”李秀才半眯著眼蜷在大棉襖裡,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俗話說距離產生美,李秀才本該是懂這個道理的,怎奈人都會遺忘,更何況他還上了年紀。

慕晨曦剛剛來到墓山的那幾天一切還都是美好的,而分歧則出現在慕晨曦把他們的酒都沒收了的時候。

對於這些個野蠻的素梨人餘孽而言,不讓他們喝酒就是要了他們的親命。

在這場矛盾中,慕晨曦主張他們都這麼大年紀了,如果不喝酒的話還能多活幾天,這幾個老頭子則主張反正都活了這麼久了,早就活夠了,多這一兩天也不多。

但在考慮到幾個人加在一起也打不過慕晨曦的前提下這幾個老頭只能以冬天天冷,要喝酒取暖為理由來要挾慕晨曦。

慕晨曦聽後一句話沒說扭頭就走,就在這幾位老頭子以為革命取得成功的時候,慕晨曦揹著一個更大的包袱回來了。

她臉上掛著最最開朗的笑容,遞給了這些人一人一件不管是看起來摸起來還是穿起來都非常暖和的襖子。

這些老頭子再也沒了理由,就這樣被剝奪了自己唯一的娛樂活動。

“怎麼會呢?”慕晨曦看著掌心落下的一片片雪花,蹙起了眉頭。

李秀才眼睛都沒張開,嘟囔道:“自打你來了這裡問了我不下百遍,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了,何必要瞞著你呢?”

“他怎麼什麼訊息都不留啊?”

“男人嘛,心裡有點小秘密不是很正常嗎?”

“他不是那樣的人!”

李秀才嗤笑一聲道:“你都多久沒見過他了,人都是會變的。”

慕晨曦丟掉了掌心裡好不容易才攢滿的雪花,回頭瞪向了李秀才。

李秀才縮了縮脖子,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沈掌櫃人呢?”慕晨曦收回了能殺人的眼神,又專心接起了雪花。

“沈掌櫃他說要帶著媳婦兒過幾天安生日子,然後就走了。”

“月明不會跟沈掌櫃在一起吧?”

“你覺得月明是個會過安生日子的人?”

慕晨曦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說道:“唉,你說他怎麼就這麼讓人不放心呢?”

李秀才從襖子裡探出頭來,看著慕晨曦用手指把平整的雪地畫的一片狼藉,沉思了片刻,才對慕晨曦說道:“也許只是你對他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期許。”

慕晨曦抬起頭來,不明白什麼叫不該有的期許。

“沒有讀過書的人,你不能要求他寫出漂亮的文章,沒有過過太平日子的人,你不能要求他安穩下來。月明這孩子自打出生就和別人不一樣,有太多不該他做的事情都堆在了他身上,就算他再優秀,他也只是一個人,遇到的事要一件件去做。你不能讓他同時去做很多件事,也不能讓他丟掉一件事去做另一件事,更不能讓他去做一件他根本就做不到的事。”

“可我想要的,只是讓他平安回來。”慕晨曦有些委屈,她在家中被軟禁的這幾年裡,劍門關死了那麼多人,她什麼都做不了,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只是希望還活著的人能繼續活下去,又有什麼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