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做他人的爐鼎,就要拿他人來做自己的爐鼎,這可是您教我的,”白行簡仍舊笑眯眯的,似乎老人的怒火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外人或許不知道,可你我還能不知道嗎?那蘭亭心語是用來幹什麼的,您老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你身為長兄,也是跟在我身邊最久的孩子,我教過你那麼多做人的道理,你卻只記住了這個?那些弟弟妹妹自幼尊你為兄長,何曾有半分害你的心思?”

“尊我為兄長?呵呵,”白行簡冷笑一聲,席地而坐,”你是說自幼修行一直都躲著我,切磋鬥法也從來讓我半手,甚至連飯後閒談都要避我三分,是因為我身為長子,還是因為我技不如人?又或者是因為我沒有他們都有的那雙眼睛?”

老人的鬍子翹了翹,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我時常覺得他們看我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個外人,我明明是長子,卻沒有他們的天分,比他們多花一倍的時間修行,卻還是趕不上他們,隨著我年紀越來越大,這種感覺便越發明顯。父親,我求了您那麼多次,想讓您允許我離開這裡,可您為什麼不在我年幼的時候就把我流放到外面,在第一個弟弟出生的時候就讓我離開這裡,非要等到我把他們全殺光了,才把我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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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著坐在自己跟前的白行簡,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聲音都沙啞了幾分,“我把你帶到山上來,本是想讓你安穩過完這一生的,不曾想這命運竟這般不堪。”

白行簡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問道:“把我帶到山上來是什麼意思?”

這回換做老人笑了起來,只是這沙啞的聲音實在是讓人樂不出來,“這世上除了這掌教的位子以外竟然還有讓你在乎的事?”

“你最好趁著現在還活著,把能傷到我的話都說了,不然等你死了,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白行簡嘴角扯了扯,又笑了起來。

老人仰天大笑,長明燈裡的火苗搖搖欲滅,寫滿經文的白布漫天飛舞,“這麼多年來我視你為親身骨肉,花了數不清的心思在你身上,結果好的東西你沒學到,壞的東西你到是學了個乾淨。我早該想到的,人性本善是那些儒生維護自己統治的謊言,你爹那樣的人生出來的怎麼可能會是好人?”

白行簡眼神逐漸凌冽了起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握了起來,“所以我猜的沒錯?”

老頭沒有回答,接著說道,“我修了一輩子的生死道,也該看明白了,我殺了你爹,你又殺了我孩子,倒也算是因果報應。我當初就該順手把你也殺了,無謂的仁慈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爹是誰?”白行簡看著老頭,聲音裡再也沒有了感情。

“想知道?”老頭大聲笑著,“你爹當年趴在地上抱著我的腿,苦苦求我不要殺你,你還想知道他是誰嗎?”

白行簡陰沉著臉,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以前我總以為這掌教之位不傳給我,是因為弟弟妹妹們太優秀了,所以我一個一個的把他們都殺了,殺到只剩我一個人,可你卻還是無動於衷,寧願在這破廟裡閉關,硬拖了這麼多年不死,仍舊不願把掌教之位傳給我,我想一定是因為我沒有白家人都有的那雙眼睛。”

白行簡的眼睛突然渾濁起來,那雙水墨畫一樣的漂亮眼睛出現在他的眼眶裡,“可現在我好不容易擁有了這雙眼睛,你卻告訴我其實從生下來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機會,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在白行簡那雙月魄蒼瞳出現的那一瞬間老頭突然嚴肅了起來,“你的眼睛從哪來的?”

“下山之前我去藏經閣裡轉了一圈,有幸看到了一本書,那書上寫著一個法門,叫風樹祭。”

“畜生!”

“看來你也知道,白家傳了這麼多年,那本書一直在那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