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他最後這一句話讓我此刻不禁又想起了鐵劍派,也想起了這幾年的風風雨雨。

江湖就是人,人就是江湖。進入江湖很容易,可要是全身而退不留遺憾的離開江湖卻是難上加難。離開鐵劍派以後,我本想就這樣走走鏢過完下半生,可如今反而倒連累了鐵劍派,已走到這一步,再想回頭絕無可能了。

我看著下方操場,腦子裡頹然的胡思亂想著,馮俊的話說完,我也點著頭,隨口道:“是的。站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雖然沒回頭,不過我能察覺到他正打量著我,不遠處,那名小軍官收起藍旗,緊跟將一把黃旗舉了起來。耳邊,只聽馮俊笑道:“不錯。快看,要開始了。”

黃旗一舉起來,操場上忽然爆發出一陣滔天的喊殺聲,卻見操場中西面那一方陣陣後兩排拋石機猛地彈起迸射,一顆顆人頭大小的近千個黃色水袋頃刻間被拋向東面方陣。

軍中的拋石機力道很大,能將四、五十斤的石頭輕易地拋到百丈之外,射程極遠,那晚在城外我便見識過拋石機的厲害,調校的好的話,兩百斤的石塊可丟擲三四十丈之遠,足以破開城牆了。

但此時因為是軍中練兵,這些拋石機力度被調校的小了,十數斤的紅漆羊膜水袋方一被丟擲,至高點卻只到了將軍殿的二樓處。

千個羊膜水袋被拋擲起來,且一下子又近在咫尺,周圍不少將領都發出了驚呼。十數斤的水袋不算多重,近千個加起來從二樓丟下去,絕也讓人不好受。我也看的目瞪口呆,如此大的場面確實震撼,當真和在戰場上一樣了。

此時,許許多多的羊膜袋被拋至半空,眼看就要回落,忽然,下方又傳來一陣齊齊的呼喝。我低頭望去,見下方東面方陣前面的那些舉著盾牌計程車兵正齊齊往後退著,數十人一組,往後方一輛輛戰車邊圍去,而戰車後方手握長槍計程車兵則是直接爬上了戰車。

西面這一方陣的羊膜水袋拋在半空只是須臾之間,回落也是眨眼的功夫,而東面方陣這時不想著找掩體躲藏,卻是都跑向戰車,將一輛輛的戰車團團圍住,難道他們是想護住戰車麼?所謂毒蜂陣,戰車才是殺手鐧麼?但西邊的方陣裡也有戰車,只不過數量沒有東邊的方陣多。

我正想著,那古已奇怪道:“馮將軍,他們這是要做什麼?以往都該是往前衝鋒,躲開紅漆水袋才是......”

他嘴裡的“是”還沒說完,卻聽下方突然“鏗”的一片響,原本舉著盾牌圍著戰車計程車兵,此時卻忽然將長長的盾牌底部對齊了支在地面上,盾牌緊挨著盾牌,猛地往中間戰車一合。

那盾牌有丈許長,上窄下寬,往中間一合攏,一下將戰車裹得嚴嚴實實,從我這個方向看去,直像一個個四面的錐形。再看去,東邊方陣原本還在跑動的萬人部隊,霎時間竟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場地上只留下一輛輛被盾牌包裹嚴實的錐形戰車。

周圍傳來一陣喝彩聲,有人叫道:“原來所謂的毒蜂陣便是戰車陣,戰車才是關鍵!”

他的話音剛落,半空中那些羊膜水袋已回落到底,直往東側戰陣砸去,一時間,像是天上有人往地上狠狠地糊了一片紅色的泥巴,我只覺耳邊“嘭嘭嘭”一連串水袋爆裂開的聲音傳來,整個東側操場瞬間亂象大作,羊膜水袋砸在戰車上,裡面的紅漆四濺開來,像是滾燙的血霧沸騰一樣,如沼如泥,血塵高揚不止,隆隆不絕。

羊膜水袋自高處拋落,又那般密集,如此小的操場根本也躲不開身,但令人沒想到的是,東邊陣營裡盾牌和戰車竟銜接的如此天衣無縫,似乎量身打造,不僅盾牌與盾牌之間卡的極死,而且盾牌與戰車之間裹得又極為嚴實,好像它們本就是一體,只不過先前被人拆開了去。即便從我們這裡居高看去,也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