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待不起。再者說,裡頭正鬧鼠疫呢,別給王爺過了病氣……”

“囉裡八嗦的,讓你開就開,哪兒來那麼多廢話?”韓琦說著,已經當胸踹了他一腳。這窩心腳當真管用,典獄官忙不迭答應著,連滾帶爬去取鑰匙了。

眾人見狀,均露出個“大功告成”的微笑。只有柳湘蓮沒有笑,轉頭再望向水溶,發現他也是一樣的神情沉重。柳湘蓮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一會兒見了寶玉,好好跟他說,千萬別傷他的臉面……”

水溶本來正為這事煩心,悵然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推開獄神廟的鐵欄,一陣陰氣自幽深的過道撲面而來,眾人不由縮緊脖子。順著臺階下去,過道兩旁又狹又窄,也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牆上赭紅色的壁畫,已經剝落了差不多。方伯跟在後頭,大著膽子瞧了一眼,只見牆上亂糟糟的,有紅衣捉鬼的鐘馗,有青面獠牙的夜叉。任他向來不信什麼陰司報應的人,此刻見了,也冒出一頭冷汗。

“姓賈的,有人來找你了。”獄吏下開鎖子,向裡頭喊了一聲。

地上鋪著乾草,有人歪歪倒倒蜷在火塘邊上,用破席遮了臉,也看不出來是睡是醒。水溶站在牢門外頭,忽然停了那麼一刻,他不是不想看,是真的害怕了。他不知道越過眼前這道門檻,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來。

“要不,王爺覺著為難就不去了。”馮紫英看他撐在鐵欄上的手,悄聲無息的收緊。

“不,不關你們的事,還是我自己來。”水溶定了定神,抬起腳步慢慢向牢裡走去。

牆角的人聽見動靜,懶洋洋翻了個身,似乎這世間的一切,已經讓他提不起興趣。窗戶還開著,鵝毛般的雪絮子破空而入,打在他睫毛上,溼涔涔的化開了。無奈這裡沒有生火,才站了一會兒,便覺得寒不可禁。

“你是……”那地上的男子抬起頭來,眼中神光渙散。

水溶心中一動,扶著他的肩頭問:“寶玉,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你是?”男子看了他幾眼,覺得有些面熟,很久之後才費勁的弄清楚他是誰,“是王爺呀,沒錯,王爺終於來看我了……哈哈……”

眾人被他笑得發慌,心裡更沒了底,水溶在他身前蹲下來,脫了自己的貂皮大氅,為他披在外衣上。黑貂皮油亮如緞的光澤,一時讓寶玉暖和起來,他還嫌不夠,恨不得整張臉都埋到大毛出鋒裡。

“餓了吧?不要緊,等吃飽飯就不冷了。”水溶看著心疼,命人打熱水來給他擦洗,又叫方伯把食盒提過來,一層層開啟。盒裡都是些家常小菜,火腿燉肘子、油鹽炒的枸杞芽兒、酒釀清蒸鴨子、醃的胭脂鵝脯、還有幾碟子粉菱糕,他記得以前寶玉有愛吃甜的毛病。

“喏,這是你吵著要吃的蓮蓬湯,早上趕得急,走了一路,也不知道涼了沒有。”

寶玉眼前一亮,慌忙奪過來,狼吞虎嚥的就往嘴裡扒。兩個腮幫子鼓著,兩眼直瞪,眾人不由想起以前,他含著金湯勺兒的情形,可能從小到大都沒遭過這罪吧。

“噗……咳咳……”想是喝的太急了,寶玉一個不留神,嗆得直打嗝。

水溶看他這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得伸手拍著他的後背,好使他氣息順暢些。“彆著急,慢慢兒吃,沒人跟你搶——方伯,你去給二爺倒碗水來。”

方伯乾脆利落的應了聲,一溜小跑去了。這邊寶玉喝了兩口湯,便犯起渴睡來。好不容易扶他躺下,經過這一番折騰,水溶的心情沒有好減,反而更覺得煩悶不堪。

怎麼說?照這情形看,怕是能瞞一時算一時了吧。

他正在心裡盤算著,就聽寶玉“啊”的一聲叫喚,突然坐了起來,抓著水溶大喊:“玉!我的玉不見了,你們誰拿了我的命根子?”

“什麼玉?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