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貽孫!我已改口稱君字,奈何卿仍稱‘大王’!師門之中,燕師兄在上,我為師弟!然師兄乃奉恩師之命,來代北搭救我代國!故什翼犍雖亦感激師兄,師恩則更重於師兄為我兄弟出謀劃策之恩!想什翼犍在鄴城時,為奴為犬,不預人倫!彼高句麗、百濟、扶余、奚諸小國質子,亦卑視於我!本在牢籠中,當彼時某日,我為扶余質子當眾打翻在地,端的是——欲‘曳尾於塗中’,豈可得哉!惟恩師教我中國典籍,方以孟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堯舜亦人我亦人,奈何我不如堯舜’自強之義,乃得自立於人間!恩師復教我上乘劍術以防身,且解劍相贈!此真可謂恩同再造也!冉天王雖救我於石虎箭下於前,究竟不過救我性命,使我安身立命者,恩師也!”

一言至此,什翼犍眼眶紅潤。燕謀亦感慨萬千,仍拱手道:“謀奉恩師之命輔佐大王,實乃恩師痛心自晉室八王興亂,胡羯因而乘隙,禍亂中華!時劉司空遇害於幽州段匹磾,祖車騎新卒於譙城,南北人望,一時俱喪!羯胡乃荼毒河北,段部亦南侵有青州,關中則氐人苻氏,河洛中原,華夏之國,一時竟腥羶無際!當劉、石崛起之初,寰宇之內,忠心晉室而與劉司空共抗屠各胡者,代王猗盧也!恩師乃有助大王兄弟先安定國內,而後稱雄草原,俾劉司空輩英雄復出,乃可復倚大王之家邦為強援,光復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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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翼犍道:“恩師用心良苦!孤代王之號,本祖上以助劉司空守晉陽有功,劉司空為請封,晉室格外加恩,乃有代公進而代王之封!雁門關內五縣,亦劉司空慷慨相讓,俾代國能自立於長城之內!非劉司空倚重我拓跋氏先王,亦代國大受劉司空之恩也,如何敢忘!恩師與燕師兄之苦心孤詣,純為中華故國,使人動容!當孤母后崩殂,獨孤氏侵奪我盛樂龍興之地,孤兄弟地惟雁門內五縣,城唯南都一城,代國之亡於獨孤氏於內造亂,可謂指日可待,有甚於今日!今日雖他兒為秦人散佈之童謠所惑,輕率西河強兵至此,欲劫奪大燕中山公主,以遂其輕信童謠而有——‘得中山者得天下’之心,使西河空虛,秦軍大入!悔之何及!孤恨不議立世子之際,兌現於王兄葬日之語,便立他兒為嗣!當日東南北三部大人誤我!”

長孫他本已有悔意,至此復聞代王悔恨之言,不禁作聲不得,伸手與此刻才明白過來的其弟長孫陀相握。長孫陀心無城府,出言無忌,竟大聲道:“阿兄何意?阿兄竟為秦人作弄哉!今日阿兄拉我手,欲我仍隨阿兄反叛大王哉?依我之意,中山公主必非偽冒,實阿兄存心故意,乃有誣衊慕容王爺——以假女子替真令愛來和親說法!我雖未見中山公主其人,然其脫逃如兔,必是佳人!”

長孫陀一言至此,長孫他好不尷尬!不待其弟說完,拉著弟手之手,便趕緊收回。

什翼犍哈哈大笑,道:“陀兒可謂妙人也!汝兄知錯也,奈何踩其痛腳?哈哈哈……”

長孫他借坡下驢,拱手道:“大王饒長孫他兄弟不死,臣兄弟與西河兵,自今而後,惟大王馬首是瞻!”

什翼犍含淚道:“孤王對不住汝,對不住王兄!自今而後,長孫氏復歸於拓跋氏,不以兩家相待!汝叔在此,可為明證!”

說著,什翼犍轉向拓跋修:“阿修!王兄讓國於我,大恩可報,惟以王兄之子為嗣!昔日議立世子,吾弟竟與東南二部大人三人一詞,道失統緒!為兄一時糊塗,竟貽誤國家至斯!為兄愧對王兄!愧對代國上下!悔之何及!”

拓跋修聞言下座,匍匐於地道:“弟失箴諫之忠,罪該萬死!今王兄有命,敢不服膺,為國作證!”

長孫他乃拉著長孫陀至室中跪下,磕頭到地,嗚咽流涕道:“侄兒臣為人愚弄,累國將亡,有罪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