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內戰內行桓溫勝 外臣入朝相王驚(甲)(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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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聽得秦軍已退,袁真大失所望。訊息傳開,壽春城中士氣又轉低落;城外桓衝所率軍,卻歡欣鼓舞起來。
袁真去歲敗於慕容德之際,負傷甚重,本未痊癒,以受晉廷冤屈,而奮起抵禦桓氏討伐,至此萬念俱灰,遂臥床不能起,城中更是沮喪。四月,袁真病逝,叛軍一時進退失據。豫州長史受袁真遺命,立袁真之子袁瑾為主,仍遣使苻秦求援,一時人心稍安。
桓衝恐復有秦軍來援壽春,乃趁夏水漲,堰淝水上游蓄水,乘夜開堰放水,使洪濤湧入壽春城壕,一時水進城門,城內一片汪洋,城牆不浸者僅數版。苻秦援軍堪堪趕到,還是遲了一步。豫州長史乃壽春人,恐城破之後家族被戮,不敢出逃,只以舟送袁瑾出城入秦軍中,遂伏劍自殺,壽春乃平。桓衝俘獲袁真二侄,凱旋廣陵。
桓溫心氣稍舒,卻憂將來如何,是入朝彈壓王謝諸人,還是再度出師北伐,以至少收復彭城,乃與郗超商議。郗超道:“容臣再思之。”
入夜,桓溫召見郗超,與之對弈。桓溫棋力不及郗超,連輸三局,乃棄子入缸道:“罷罷罷!北伐歸至此地,鎮日心緒不寧,如何下得好棋!”
郗超道:“如是,臣請告退。”
“且慢!嘉賓,久不留卿夜話!近日——寡人頗不能安睡!不知嘉賓今夜,可為我留此否?”
“臣請留此,與明公對榻清談。”
桓溫日間,已命人設二臥榻,二人便各自上榻,吹滅油燈,和衣而臥。桓溫道:“北伐失利,咎在朝中無人,使我憂心王謝!使嘉賓在朝,我無憂矣!”
郗超道:“桓公此言差矣!朝中非僅王謝諸人不與公一心,便是相王,亦與公虛與委蛇也!縱超在朝,亦不過一耳目耳,焉得使明公可放心在外!”
“如是!則奈何?”
“為今之計,唯有——廢立!”郗超壓低聲音道。
桓溫矍然坐起,黑暗中目光如炬,道:“行伊霍廢立故事,便新帝明如漢宣,亦不能掣肘哉!況新帝必不能明如漢宣。然——何人可繼位為帝?”
“相王。”
“相王?”
“不錯。相王乃中宗少子,最為中宗所愛,中宗晚年,頗欲廢長立幼,以王丞相言而不行!今自成、康以來,穆帝童幼,哀帝亦年少不明,竟以服金丹死!今上可謂虛君,赧然居尊位,實權全在相王,可謂有名無實……”
桓溫不解,“今上不操實權,相王暗懦,正使我可安心在外,亦可遙控朝政,何以卻廢今上而立相王?且相王乃肅祖之弟,今上之叔祖,繼位非次!”
“居外遙控非長久之計,明公不記成都王否?彼時舊都朝中,一切聽命於在鄴之丞相成都王,東海王卻到底使其弟東嬴公與王平北攻破鄴城!成都王狼狽出奔,以失巢穴,雖擁惠帝入關至長安,終以河間王受不住東軍壓力圖自保,因而遇害!此真可為前車之鑑也,切不可重蹈覆轍!”
桓溫在黑暗中頷首道:“甚是!然而——何以卻立相王?”
“相王不唯中宗愛子,且年長故也!自成帝以來,無非幼主。成帝繼位甫五歲,乃有母后臨朝之事,是本朝開國以來所未有,遂使庾亮專權,招致蘇峻之亂!今天下分崩,西有強秦,北有勁燕,看似三足鼎立,實則戰國之世也,南夏乃不如吳楚!國須長君,此理甚明!……”
“會稽王今居相位,尚與我為難,未必其登尊位之後,便崇我為伊尹、霍光!”不待郗超說完,桓溫忍不住反駁道。
“桓公!若公率軍渡江,據石頭城,行廢立大計,立擁戴之功,自必居中用事!彼時——相王便是今上,虛君也;明公便是相王,執政也!誰敢復有二心?”
桓溫在黑暗中看向郗超,道:“嘉賓!卿真吾子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