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道:“疆埸多遷,戰場瞬息萬變,大軍若渡淮南,朕安得不御駕親征?只今疆埸尚在淮北,淮陰、下邳,尚在敵手;淮南壽春,南夏豫刺桓伊方遣戍,尤為勁敵!且待梁平子出襄陽,過伏牛山,沿淮河南岸而東,攻取壽春之後,再定進止!”

秦襄陽守將梁平子,乃名將梁成之子,梁成亦以衛將軍,統禁軍在苻堅親率之項城軍中。去冬梁平子受命率軍出鎮襄陽以來,便厲兵秣馬,只待此春發動。雨水一過,天始放晴,平子便命前鋒東北出義陽武勝關,沿淮河源東行,進入伏牛山區。

月餘之後,梁平子率秦軍潛師出伏牛山,至皖山谷地。不意遭屯駐山中塢堡之一流民帥伏擊,損失不少,好歹擊退流民兵,秦軍進至壽春以西百里。東晉豫州刺史桓伊聞訊大驚,立親率軍援救壽春,覆命人飛馬赴廣陵,向謝玄示警。

苻堅聞梁平子已至壽春以西百里,乃命慕容垂率鮮卑兵赴潁川,助石越攻下邳;而以楊安為帥,以苻師奴為副,命率雍秦二州兵南渡淮河,與梁平子共攻壽春。東晉壽春兵寡,雖已得豫刺桓伊增兵,相對於苻秦襄陽兵,加以秦雍二州兵,自是眾寡懸殊。秦軍很快圍攻壽春城池,桓伊至近處,為梁平子軍所阻,戰成平手,不得赴援壽春,不久壽春易手。東線劉牢之已率部回返廣陵,唯孫無終、高素仍率所部在淮陰助守,以故慕容垂偕石越攻下邳亦得手,蕭氏父子鎋、副子,率軍抵抗至城破,不得已而突圍南走,至於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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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聞訊大喜,不顧諸軍未集,便執意親赴壽春。苻融苦諫,聲淚俱下。秦主不聽,乃御駕親征,至於壽春。

謝玄接見蕭鎋,聞下邳失陷,不禁憂形於色,道:“下邳既陷,淮陰必亦不能保!恨不留牢之助府君守城!”乃命劉牢之再度出師,以蕭鎋為其副,以蕭副子為劉牢之騎兵參軍,同赴下邳淮河以南、壽春淝水以東之前方,據洛澗禦敵。

苻堅留苻融司馬、長史於項城以待諸州郡兵,偕苻融、梁成率八千精騎輕裝疾行,只二晝夜,便渡淮入壽春城。梁平子擊退桓伊,亦率襄陽兵來會。苻堅大喜,乃命請戰之梁成率萬五千騎兵,出壽春城東進,探明沿淮河南岸至中瀆水,復南下至廣陵之道路。

劉牢之率北府兵八千,蕭氏父子率自下邳突圍倖存之家兵部曲,合蕭儁新自武進招募之南蘭陵鄉黨部曲,共五千步卒,於日暮同至於洛澗東岸。適遇梁成率秦騎至於對岸,晉軍已於澗東山林中宿營,斥候報對岸有秦軍騎兵大隊。劉牢之與蕭鎋一番商議,乃定秦軍若乘夜過澗,則中渡擊之;若其宿營,則夜襲秦營。

梁成不知對岸有晉軍,以慕容垂、石越已建功下邳,其子平子亦與楊安、苻師奴攻壽春得手,而自身為成名已久之老將,竟落於石越、苻師奴後生晚輩,乃至於其子之後,心急得只欲尋晉軍作戰,乃不顧日暮,麾師過澗。洛澗不寬,水亦不甚深,秦軍戰馬皆關西與代北良馬,高過人頭,若水流不急,涉水而過不難,只洛澗水格外湍急,故秦軍騎士過澗不易。

好容易秦騎過澗將半,夜色降臨的山林之中,忽然萬箭齊發。秦軍不意山林中竟有晉軍埋伏,紛紛策馬逃竄,自相踐踏而死者無數。梁成不明地形,乃命撤回洛澗西岸。秦騎倉惶回返,涉渡洛澗,仍紛紛中箭,落入澗水之中,澗水為之不流!

秦軍敗訊傳入壽春,苻堅大驚失色,向苻融道:“此南夏北府兵耶?此真勁敵也!……壽春西鄙,八公山中,不知亦有晉軍埋伏否?”乃命苻融陪同,登城眺望。

此日春風和暢,麗日懸空,壽春城外天地之間,尤其鬱鬱蔥蔥的八公山上,浮動著如春潮一般的山林霧靄。苻堅心中忐忑不安,與苻融登上城樓,搭手眼前,向八公山上眺望良久,忽道:“阿融!汝視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