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目瞪口呆,不得已,翌日便銜詔命,率禁軍左衛營赴項城而去。苻堅釋出詔書,命境內州郡兵早做準備,明春皆集項城,限春分聚齊。

苻融至項城,與慕容垂相見,仍惶恐不已。慕容垂卻欣喜不已,道:“僕為平陽公先路耳,公既至,明春南伐,諸軍便有居中排程者矣!昔晉武平吳,以尚書令賈充為大都督,居項城排程諸軍。充雖無才,賴京兆杜元凱為徵南大將軍,自襄陽出江陵,吳荊刺乃遁;弘農王濬為龍驤將軍,自益州出峽東下,攻吳西陵督敗之,遂下武昌,至於橫江;太原王渾出塗中,至於歷陽;琅琊武王司馬伷出下邳,至於廣陵;琅琊王戎出武昌,順江而東。於是數路齊發,尤賴武帝堅決,度支尚書張華為伐吳之蕭何,濟糧諸軍,終於滅吳!晉武帝以王濬、杜元凱、琅琊武王善戰,雖賈充尸位素餐,以晉廷廟算,竟亦成功!今陛下賢明過於晉武,明公之能,尤非賈公閭可比,諸將用命,明年滅晉必矣!石豫州自伐襄陽以來,概無敗績;姚益州之才,亦不下王濬;如此東西並舉,僕率前鋒為明公先路,攻取淮南壽春;使石豫州取得下邳,順中瀆水而下;姚益州出峽取得西陵,兵危江陵,桓衝便不得不移鎮江南,以避我襄陽、益州二路。今益州已東至巴郡,桓衝束手,乃命荊州兵棄白帝城,退歸江陵,而於江南武陵郡洞庭西岸營上明城,是其已然氣沮,有南撤意也!今可憂者,唯廣陵謝玄,其北府兵悍勇,觀其遣戍下邳者劉牢之可知也。彭兗州淮陰之敗,純因頓兵淮陰城下,師老兵疲,晉人兩面偷襲進逼,因而落敗!今兗豫實力未峻削,淮陰、下邳晉軍,皆徐豫之人流寓江東者,南夏所謂流民帥也,本不堪大軍一擊,若無劉牢之率北府兵援救二城,彭兗州安得敗於淮陰?石豫州亦安得退回鍾離?下邳太守蘭陵蕭鎋渭陽,其家自永嘉南渡,便寓居晉陵武進,其兄蕭儁穎士,今為晉廷尚書五兵郎,乃是俊才;然蕭鎋麾下,僅其家兵與南蘭陵部曲三千人,淮陰守將為蕭鎋好友譙郡戴遁,眾無一旅,皆不足為慮。故明年大秦與江東決戰之區,必在淮南,壽春處淝水入淮之口西岸,當儘早渡淮取之。取得壽春之後,過洛澗,大軍便可與石豫州合圍下邳,東壓廣陵,則飲馬長江,一統天下之日不遠矣!”

此年冬酷寒,秦諸距項城遙遠之州郡,得詔整兵,為明春出征準備,卻以行程遼遠,皆闕糧秣。尤其此年河北秋糧歉收,幽冀二州兵過了殘臘,限期將發,以籌糧不足,猶逡巡未發。立春之後,秦主苻堅再度以詔旨催逼,諸州郡乃勉強發兵赴項城。

苻堅以州郡兵行緩慢,急躁不已,乃於雨水一過,雲收雨霽,便命出自宗室之秦州刺史苻師奴率州兵至長安相會,乃親率禁軍右衛營,及關中三輔京兆、扶風、馮翊三郡之兵,命雍州刺史楊安率州兵相隨,合三十萬眾,齊赴項城。

苻融、慕容垂接著秦主,相見歡然。苻堅道:“道安法師正旦朝見,亦以道明籌劃為然,卻堅勸朕坐鎮洛陽,勿來項城!哈哈哈……”

慕容垂道:“道安法師之言亦有理!今陛下已至項,自不可西歸洛陽;然陛下萬乘之尊,車駕事重,自不可輕赴險地!今年滅晉,正如昔日王丞相之率師伐燕,陛下率大軍為王公後繼,丞相卻棄軍奔安陽,苦勸陛下勿冒進,後果然一舉成功!今日之事與昔年同,陛下亦當安居於此,勿輕赴前方!”

苻堅哈哈大笑,道:“道明,卿乃我杜武庫,自當隨我赴前方!平陽乃吾周公賢弟,今思都中乏人,恨不留其在長安,輔佐太子;然平陽既去冬已來此,與道明綢繆,於南夏情形,當更加了然,亦可坐鎮於此作排程矣!此亦道明進言之功,當與二賢共成大功!哈哈哈……”

慕容垂無言。苻融道:“陛下既至於此,臣當與慕容冠軍同赴前方。陛下自宜留此,待諸州郡兵至,以統籌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