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今上繼位,乃起為縣令,旋又召入朝。範寧在朝,痛惡國寶為人,乃至自請出為豫章太守!國寶不但無德無才,直是惡劣之至,唯以名父之子、謝安之婿,便為侍中,豈非範豫章不堪在朝之由?弟當值逢,鎮日與之相對,苦不堪言!今忍痛割愛,出郗家姊,尚新安主,陛下有言,一中書令而已!豈不光大門楣?”

徽之道:“如是!則難為弟!”

獻之道:“罷了罷了!阿兄許久不來相看,今日無事,且對弈為樂!”遂命人取來棋枰,置於臥榻矮几之上。

徽之便坐至其弟對面,與之弈棋。久之,棋局膠著,獻之思索良久,舉棋不決,徽之亦不催促。

獻之此番臥病居內室,關窗閉戶,遂白晝亦燃燭照明。獻之本體弱,此番面對尚主誘惑,狠心與結髮妻郗氏離婚,不免悲傷,復飲酒,再加對弈思慮,舉棋不定,竟忽然嘔血,撲倒在棋枰上,並帶倒矮几上蠟燭,引燃了他裹身的棉被。

徽之大驚,不待去滅火,便連呼獻之字道:“子敬!子敬!……”獻之兀自未醒,匍匐於棋枰之上。徽之乃呼道:“來人!快來人!”

奴僕入室。徽之略通醫道,已在掐其弟人中,欲救醒之,獻之卻無反應。火勢已大,自棉被燒及獻之左腿,徽之連忙不得已而鬆開掐人中之手,以手去拂拍火焰,欲撲滅之,卻如何能奏效!數名奴僕亦各自愣怔。

獻之忽然啊的一聲,自是火燒及其皮肉,使其疼痛之下,終於醒轉。徽之立剝去獻之裹身之棉被,撲滅了火焰,命奴僕道:“速扶郎君出!”

獻之道:“莫碰亂棋局!改日我與阿兄……再……竟……此局……”

徽之道:“我俱記心中,子敬勿憂!”於是奴僕扶獻之出至外室,徽之檢視傷口,見其弟左腿半邊已然焦爛,不禁愴然,立命奴僕延醫救治。

獻之苦笑道:“朝命催逼!如此則有傷在身,可於家中多住時日。自古尚主皆重容止,今弟已成瘸腿之人,豈有‘蹇人上天’尚主之理?故詔旨賜婚或可收回!且禪讓為讓天下,尚三推三讓,我蒙主上賜婚,不當推讓乎?且以蹇人相讓。若不然者,則異日受賜婚,亦不至輿論大譁,謂我求官無情!”

:()殷紅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