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顧悅之一身素裙麻衣,端坐在亭子裡。

“十年不見,你端方了許多。”凌九昭道,“我來,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以後再說吧。”顧悅之沉著臉道,“等我兄嫂下葬後,再說。”

“我本不想此時前來打擾。”凌九昭將劍拄著,“可是陛下已經下旨,著我三日後啟程南下收剿殘餘亂黨。”

“你自去吧!你要說的事,我都知道了。”顧悅之訥訥地說,“兄長雖為你而死,卻不是因你而死。真正的兇手也已經伏法,我知道你的痛苦不亞於我,婚約之事仍舊做數,只是你我都需要藉此機會各自好好想想清楚,以後到底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相處?”

凌九昭沒有走,欲言又止。原本他以為十年不見,心中無數次的惦念會在重見這一瞬變得絢爛,可當兩人之間橫亙著太多太多解不開的結,他似乎也沒有那麼想要跟她傾訴衷腸了。

凌九昭走了,剛凱旋就又出征,南下征伐,看似是清繳南朔的殘餘勢力,可卻不見得對西雲十六州和錦城沒有他意。

十年過去了,原本錦城叛將月聽塵入贅西雲太守戎家,又手刃郡主花杉語,與錦城再無可能。沒成想城主夫人葉依執政,兩人從前情誼甚篤,居然願意摒棄前嫌,和平共處。

在南朔與北陵作戰的十年中,每每西雲十六州的地界受到威脅,錦城就會派兵過來,反之亦然。兩地交好,又互不攻略,倒是都在這場耗日持久的南北戰爭中儲存了實力。

此外,葉依一個女政治家的獨特視角和手腕,春風化雨,十年間悄然將錦城的發展推向更高一個臺階。之前忠於花家的老臣,許多已被新興的女家主們取代,加上強大的家族背景,葉依早已是名副其實的女帝。

自從太守千金戎樂產子後,戎老將軍也開始放權給月聽塵,見他對女兒和外孫愈加憐愛,又能處處為西雲十六州著想,他也樂得放手,早早過起含飴弄孫的生活。

南朔這艘大船自打金執死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沉沒了。如今,只需做些掃尾工作,其實並不費力。因此,凌竹實雖讓凌九昭領兵,卻也將另外兩個兒子安排進來。

六皇子不懂打仗的事,但他懂得乖乖聽指揮,並不會亂來。可三皇子凌拂曉志大才疏,偏又身份高貴,將士們不好辦,只能將此事上報給凌九昭。

凌九昭呵斥道:“這是去打仗,不是過家家。軍紀是對所有人的要求,這裡沒有什麼皇子與庶民,只有將士。不管什麼人來了,都得按軍法行事;犯了錯,也一律按軍法處置。”

“可若是出了事——”

“那就放到一個不會出事的地方去。”

“屬下明白!”

凌九昭的命令倒是成全了愛吃的六皇子,只有三皇子對堂堂皇子居然淪落為伙頭兵而憤憤不平。然而,出了憤憤不平,也不能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