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州城山西四大家之一的楊家祠堂裡,一場楊家所有成年男子參加,決定家族未來走向的宗族大會,正在楊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召開。此時在場地中央侃侃而談的,就是楊家這些年操持家務的楊彥明。

“之所以有這樣的建議,當然是因為時代已經開始鉅變。我們楊家如果還不積極投身實業,仍然抱定以前純粹的,低買高賣的商貿。要不了多久,我家將迅速成為新豪商的墊腳石!

之所以這麼說,原因有三。其一,蒸汽機技術的推廣,使得很多商品的價格變動極為劇烈。比如以前南直隸產的一匹絹綢,進入我們山西后,價格大約是十三元。我們運送到蒙古,能夠賣三十五元。扣掉運輸成本和人工,家裡的盈利是八到九元。但是現在,絹綢進入山西的價格已經下降到了六元。

有人說,這個好啊,我們可以繼續賣給蒙古人三十五元。哈,說這話的人,那就真的是完全不懂怎麼做生意了。我楊家因為有襄毅公(楊博)的遺澤在,所以在山西並不怎麼怕官府胥吏,故而以前賣給蒙古人三十五元后,我們還能有八到九元的利潤。但若是普通商人來做這個生意,一路遭到的盤剝,會把這八、九元的利潤全部吞掉。他們若是賣給蒙古人三十五元,就會血本無歸。但若是高於三十五元,又會賣不出去。因此,這個絹綢生意,以前只有我們楊家等四大家能做,其他的普通商人只能做點針頭線腦我們看不上的生意。

但是現在不同了,因為絹綢進價的腰斬,使得普通商人做這個也能有利潤了,我們就會遭到其他商人的競爭。絹綢如此,很多商品都是如此。如此一來,我們的利潤就會越來越薄甚至近趨於無!”

“彥明啊,老夫有疑問。”

“七爺爺請講?”

“這個,我們難道不能降價麼?”

“七爺爺,這就是晚輩要說的第二點,吏治和稅法的改變。各位,現如今朝廷改了稅法,統一收取商稅,官府不得再以任何名義吃拿卡要。去年一年,我山西有六十三名官員被撤職查辦,佔了去年因商稅被處置官員的三分之一,數量高居兩京十三省榜首。現如今,山西的吏治好了,但我們以前的優勢也幾乎沒有了。在純粹的商貿上,我們將面臨普通商人的強力競爭。”

“各位叔伯兄弟。”楊彥明把手一攤:“我們楊家從襄毅公開始就是個大家族,現如今家裡存世的男子都超過了百人,這還是近支啊。若是加上遠支,以及各家家中的妻妾、兒女,我楊家的成員,只怕不下千人!而那些普通的商人家呢?嫡系子孫二三十人的都算是多的了。這要養的人差距太大,對利潤的需求就完全不同。一匹絹綢,我們楊家需要有八、九元的利潤才能養家。而那些普通商人,只需要有一兩元就心滿意足。這若是公平競爭,我們根本沒有贏面!”

這一席話,說的在場眾人大多無語:楊家興盛了上百年,家裡的子弟大多也都躺在祖宗的遺澤上腐朽了百餘年。其實真說起來,楊彥明確實是嫡系,但卻不是嫡長子。可為什麼他能掌控家務?不就是因為他最能為家族賺錢來養活這一大家子人麼?

仔細想想,彥明這些年也不容易啊。族內的老人,除了自己名下土地莊園的收益,商鋪這邊每月還要按每人500元的月例予以供養。其他的成年男子,每月每人是300元。便是那些未成年的,每月也有50~80元不等的零花錢。楊家上百男子,每月光是這筆款項就是兩三萬元——這可是純利潤啊!

就這麼著,楊彥明還能分出部分資金進行再投資,擴大商鋪數量,鋪開進貨渠道,建立更多的商隊。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此刻大家都不再說話了。

看到祠堂再次陷入安靜後,楊彥明深吸了一口氣:“第三點,六年前,我楊家參與鹽場拍賣,雖說拿下了兩個鹽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