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涯茫然相顧:“沈翁,這賀百川又是何許人也?”

沈重面帶笑容:“陸翁,難道你忘記了方才那歌姬所唱?”

陸無涯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早就聽說賀百川在年輕一代文人中詩名最盛、詩論最佳,沒想到畫工也是如此傳神,實在是不可多得啊!”

沈重捋著鬍子笑而不語。

儘管他們兩人交談的聲音不高,但還是被一些文人才子聽到了。

這兩人是當今江陵文壇畫界的領軍人物,方才這番品評無疑會左右詩會的整個走向。

一些文人才子心中縱有不服,也只有嘴裡嘟嘟囔囔的份兒。

尚未觀瞻的書畫一一被傳遞了過來。

忽然之間,陸無涯的目光落在了一張並不是很大的紙上,兩眼放光,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寶一樣。

沈重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這種畫法他也是從未見過。

畫中是一名伏案沉睡的少女,髮絲纖毫畢現,畫者不知用了什麼技法將少女臉上的肉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她的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滴水,更加襯托的她憨態可掬,細膩程度令人咋舌。

“這……這……這是用炭條所畫?”陸無涯呼吸粗重,聲音顫抖著。

到底是繪畫大家,一下子便認出了畫畫的工具。

“像……太像了,如見其人,如見其人……快看看,這是何人所畫?”

他一激動,竟然繞到了案几之前,劈手就將那幅畫搶了過來,如獲至寶般地端詳著。

線條剛柔並濟,人物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這老頭一時竟是看得痴了。

隨後,只見他低著頭,扳著指頭,像是在算什麼。

忽又閉眼,嘴中碎念不已,一時又睜眼,左望右望,右手食指懸於紙上比劃著,念念叨叨。

“應該是從這個角度,哎呀,這裡的陰影甚妙……”

“不對,似乎如此並不能畫出這般……”

沈重頓時明白,他對這位老友太過於瞭解了,陸無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畫痴,除了關心之外,再不關心其他。

此時陸無涯應該是在模仿那畫者作畫。

陸無涯家學淵源,天分又高,各種繪畫技巧無一不精。

不過,很快沈重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只見陸無涯眉頭緊鎖,額頭上汗水涔涔,那副表情就像是遇到了一個極大的難題。

“陸翁……”沈重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一連叫了七八聲,陸無涯才回過神來,那模樣就像是大病初癒一般,精神頭差到了極點,他顫抖著抓住了沈重的雙手:“沈翁,求你一件事,幫老朽查查此畫究竟是何人所畫!老朽要見見他!”

陸無涯輕易不向他開口,沈重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詢問。

他暫時攙扶著陸無涯歸座,這才拿起那幅畫,只見畫上還寫著四行小字——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聞散喚聲,虛應空中諾。”

句法簡易,如秋月澄江,明晰可感,餘韻悠長!

“好詩,好詩!不過就是與此畫有些違和,夜長不得眠?畫中這女子明明已經睡了……”

他和陸無涯一人關注詩句,一人關注畫本身,不論焦點在何處,都對此畫此詩的作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陸無涯不住地搓著手,眼睛朝著周圍瞟去,就盼著下一刻能夠見到那畫畫之人,同他好好地討教一番畫工。

兩個老頭異常的舉動被文人士子們看在眼裡,那幅畫自然也備受關注。

當然了,他們是持不同態度的。

一部分人則認為此畫主題鮮明、畫工細膩、事物鮮活、形象逼真。

“妙啊,今日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