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山賊碩大的身體轟然倒塌,緊接著一張猙獰的鬼臉無比突兀地出現他的面前,臉上的鮮血順著一縷一縷的鬍鬚滴滴答答地滴在了陳唱的袍子上,他重重地在陳唱的肩頭一拍,咧開大嘴道:“陳郎君,總算找到你了,嚇死某了……”

嚇死你了,還嚇死我了呢!

蒲扇般的大手幾乎將陳唱拍的散架了,陳唱驚恐之間一腳將那厲鬼一般的人物踢開,這才從那人的眉眼和聲音認出是馬良。

馬良伸手將陳唱扶起來,興奮地說道:“韋大哥讓我告訴你,咱們的援兵來了,嘿嘿……”

陳唱一怔,這才發現原本圍攻周義海等人的山賊一下子少了很多,反倒是侍衛和民壯又多了一些,正是韋傳正從城頭上帶下來的那些人。

除此之外,從城門外湧入百餘名兵丁,各個衣鮮甲亮,手中兵器寒光森然,他們訓練有素,往往是兩三人為一組相互配合,攻守進退有序,逐一將負隅頑抗的山賊擊殺。

“馬大哥,這是哪裡的援兵?”

他這麼一問,馬良的臉登時拉了下來,也不回答,冷聲道:“水姑娘為了救你受傷,你還不去看看人家的傷勢。”

“呃……”陳唱這才反應過來,管他哪裡來的救兵呢,黑喵白貓喵,抓到耗子就是好喵!

反正將塢堡匯中的百姓們救了就是,反正他不用死了就是,見水靈兒也正在掙扎著爬起,他拖著兩條腿過去,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幸福來的太突然,又太過於晚了。

在見識過生命的無常,經歷了這場生死之後,才會明白生活中的“平常”是一件多麼可貴的事,如此一個簡單的擁抱也能讓人感到幸福的發抖。

水靈兒淚眼婆娑,淚水很快濡溼了陳唱的前襟,兩人互問了傷勢,自然是陳唱傷得更加重一些。

看到陳唱隨風打晃的斷臂,水靈兒秀麗的面容在瞬息間轉為慘白,白得甚至連面板中的隱細青色血脈都可以看到。

她不可抑止的劇烈顫抖著,眼淚猶如珍珠斷線一般撲簌撲簌落個不停,雙唇微微張開,似在祈求、哀告,在這種無聲的吸泣裡,竟是已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陳唱伸出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頜,細瞧她的芳容慘淡,愁眉雙鎖,悲感中現出別樣的嫵媚來,便安慰道:“你放心,我沒事,骨頭斷了還能接上,旺財的腿就是我接好的……”

“旺財?”水靈兒垂著粉頸低低地問了一句。

陳唱咧嘴道:“就是我家的那條大黃狗!”

聽他以犬自比,還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方才還在悲不自勝的水靈兒噗嗤一笑,玉顏上泛出一朵朵的桃花,似不勝羞澀一般。

不過,她很快便笑容頓斂,那眼淚又似珍珠斷線,滾滾地直垂到了衣襟上,又似梨花經了雨露,在那裡隨風飄搖著。

陳唱看了愈覺得憐惜,但卻找不出更好的話來安慰,只能是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為了確保塢堡中的軍民不被山賊所傷,韋傳正帶人去追已經先前撤離的王大小姐等人,而周義海、馬良則護衛著陳唱、水靈兒等人再次上了城頭,這裡的地形相對封閉,山賊們也不容易攻上來。

說起來,這些山賊打仗確實沒有什麼章法,當看到塢堡大門洞開之時,便紛紛捨棄了勾梯,從大門湧入,結果導致辛辛苦苦打造的簡易勾梯被扔的東倒西歪,多數已經損壞,不堪再用。

陳唱在城頭看到這些援軍們大致分成了兩路向山賊發起進攻,一路直接抄山賊的後路,宋子機原本藏在樹林中的帳篷此時已經著起了熊熊大火,烈焰滾滾,濃煙翻卷。

一隊人馬從濃煙處狂衝而出,突破陣腳未穩的山賊防線,勢如破竹地朝塢堡殺過來。

領頭者騎著一匹黑色戰馬,手中一杆大鐵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