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江上晦色冥冥煙雨如霧,渺渺茫茫浩浩蕩蕩無邊無邊際,一江碧得黯黑的春水打著旋渦向東滑落而去,一陣沁涼的江風裹著細雨撲面而來。

已經落在群匪後面的吳老六等人此刻頗有些氣急敗壞,疤瘌眼漢子氣喘如牛問道:“大哥,這他孃的都是從哪裡來的人啊,那戴面具的王八蛋不會坑咱們吧?”

吳老六氣道:“莫問,就是問了老子也不知道。若是老子知道這些人是從何處而來,此時你我兄弟也不會如此疲於拼命,他孃的……”

枝江六鬼之中,自然是以他吳老六為尊,這單生意也是他親自接的,自然是重視至極,這幾日都在思索如何將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的。

此刻卻遇上這等情形,最是有火無處發洩。他性格暴躁,方才這般應答疤瘌眼漢子之時,已經是極力地剋制了。

疤瘌眼漢子知道大哥的脾氣,“嗯”的一聲,便不再問,只是奮力划槳。

疤瘌眼漢子忽然指著著遠處的大船道:“瞧,瞧!上面有人被下來了!”眾匪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見大船上火光閃動,船舷處猶如下餃子一般,數十人撲通撲通跳入了江水之中。

吳老六初始還道是船上的人所做防範,細看之下才發覺那些人跳入水中的姿勢動作竟是毫無章法,倒像是被人隨意扔下來的。

早就聽說這大船上有內應,不禁驚喜萬分,親自抄起木槳,用力划船。

群匪雖然拼進全力,卻仍然落在後方,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艘小舟之上,還有人向他們放箭,縱然沒有準頭,也是減緩了吳老六等人的追擊速度。

划著划著,吳老六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裡“啊喲”一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叫了起來,說道:“不好,上面發生了內訌,怕是與我不利!”

“大哥,何故如此?”疤瘌眼漢子顯然不太相信,“船上的人發生了內訌於我等豈不是最好的時機?”

吳老六命眾人停止划槳,這才說道:“縱然如此,只是時機不太對,為何偏偏這些小船出現的時候,大船上之人才發起了內訌,著實令人生疑。”

他是六鬼的主心骨,眾人心中雖然並不是十分的信服,但也只是將疑義憋著不說。

在吳老六的指揮下,群寇提起木槳,小船漸漸脫離了“狼群”,向著大船的西北方向劃去。

由於此次是逆流而上,群寇雖是雙手發顫,卻奮力划水,不敢有一絲怠慢。

大船上,倒是並無人注意到有一隻小船已經脫離了進攻的序列。

船艙內、甲板上都是血跡斑斑,不少兵器還插在木板之上,又或是散落在各處,目光所及之處,也橫七豎八躺著很多屍體。

江奎被柳明殺死後,江奎的一些侍衛也都被悉數斬殺,屍體拋入江中。

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屠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置人於死地,手段狠辣至極。

從一開始,柳明的手下便採取了人盯人的戰術,江奎的那些隨從侍衛們身邊都有兩到三個他的人,只待一聲令下,便迅疾出手殺人。

柳明擦乾刀上的血跡,此時身旁一名大漢向前趨了一步,抱拳道:“校尉大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是否可以開始了?”

柳明目光望著猶如飛魚一般躥來的小舟,道:“不急,該來的還沒有來,算不上熱鬧!”

柳明接著說道:“司空大人算無遺策,這些水寇自以為掌握了我們的一切,就能一舉成功。殊不知從頭到尾都是咱們在釣魚,將其玩弄於股掌之間,焉有不勝之理?司空大人的瞞天過海之計,著實令人佩服。”

柳明拎著滴血的長刀,嘴角微微一笑,顯得胸有成竹。

此時,通傳士兵又來報告小舟的最新動向。此時,距離已經是極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