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徐徐吹拂,捲起白色紗幔似波浪般輕盈起伏。

微晃杯中的深紅清透液體,靠坐在窗邊的人總有幾分倦懶之態,心思全然不在當下。

白天發生的事情逐一在他腦海中重現,從來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的人,此時竟不知道自己那時做的事是否應該。

維修特斯合上雙眼,發出一聲輕淺的嘆息。

理性告訴他。

別將孩童的話語放在心上,尤其這是一個不受控制的變數,一個不久前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的意外!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每當他決定狠下心貫徹最初的計劃時,眼前總會浮現那個孩子的模樣。

他無比清晰的記得她那夜說的每一句話,本該不痛不癢,卻令他回憶起時再難下手!

"保護……我?"最後一個字從盡是薄涼的唇齒間發出時,他不由自主的發笑。

他主宰一切。

大陸上的國家無一不畏懼他,可他現在卻在乎一個對他來說等同螻蟻般的生命,所對他說出的誓言?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維修特斯需要靠別人保護?!

換做任何一個人說這句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讓那個人明白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

但現在,這個人是那孩子……

坦白說。

她確實有這個能力。

而她,做到了!

"真是荒誕啊,憑空出現不知是幸是禍就留下她,難道是多年的安逸,讓我失去本能中的劣根?"

"呵,弒父弒母弒親族與母國的混蛋,現在也生出仁慈心,真是……可笑至極!"

他睜開眼,垂目看著自己乾淨的手,恍然間卻能看到當年滿是血跡的模樣。

那是他被世人唾棄的證明!

"您不必這樣詆譭自己。"

身後半掩的門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人。

不論面前的人是否在意,阿茲拉爾都畢恭畢敬的低頭行禮,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不卑不亢,如同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我不需要為自己的行為尋找藉口和安慰,阿茲拉爾,你什麼時候和德爾特維亞那傢伙一樣喜好多管閒事了?"

維修特斯並不意外身後人的到來,或者說,這裡的房門會半掩著就是為了等待。

這是默契,無須多言。

"公主殿下與您……很相似。"阿茲拉爾自動略過剛才的話題。

但他挑選的這個話題,一樣讓對面的男人感到匪夷所思。

"哈?"

維修特斯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如果眼神會說話,一定會質問是不是腦子有病。

好在,他是個有良好修養的人,這樣的話……暫時說不出口。

阿茲拉爾從容自若:"指在口是心非,相互記掛彼此這一點,她是個很美好的孩子值得您如此善待。"

維修特斯:"是嗎,可你是不是忘了,她早上還在心裡罵我狗皇帝呢。"

一會兒是變成別人的經驗包,一會兒又變成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今天他又沒在她眼裡當人。

小孩的世界都這麼豐富嗎?

才沒有多久,他都要不記得自己是什麼物種了。

房間內陷入沉默。

這時最不該沉默,但沒辦法,阿茲拉爾無話可說。

"你跟在她身邊多久了。"

"回主君,自命令開始從未離開。"

"很好。所以,你都聽到了什麼?"

維修特斯問他。

一時間,阿茲拉爾不知道他是不是該把那些話說出來,德爾特維亞離開前的意思,也是有需要讓眼前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