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拒絕跟我回妖族,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能耐,沒想到這麼久沒見,你卻淪落至此。”

隨心默默地垂下了頭。

她現在確實挺慘的,可她的慘又豈止管聆見到的這些。

她低聲說:“見笑了。”

管聆不笑,回想起初見時隨心意氣風發處處跟自己鬥嘴的樣子,再見現在的她,他覺得一點兒也不好笑。

“你怎麼傷的?”管聆問。

隨心攏了下耳邊碎髮,落寞一笑,“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管聆不是多事之人,他不好奇,不八卦,最是無情。

可在隨心說出“不提也罷”之後,好奇的種子卻像是在他心裡紮了根,瘋狂地猛漲。

他想知道,他想知道“不提也罷”的故事。

管聆搖頭失笑,真是在人間待久了,把凡人的惡習也沾染了。

他很快地把這種八卦之心壓了下去,然後緩緩蹲在隨心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那隻手潔白修長,它柔和地靠近隨心,隨心卻慌亂地後撤了身子。

管聆只道她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心中害怕,便從身上掏出一個瓷瓶放在了地上。

“你的臉被靈器所傷,要早些治療,不然以後會留下疤痕。這裡是我妖族秘藥,有生肌之效。”

隨心微微側過臉,看向瓷瓶,溫暖的燭光打在她冒著血珠的臉上,她面色平靜,目光裡卻是難以遮掩的悲傷。

這種悲傷,管聆以前看不懂,可是這百年的人間行走,卻讓他熟悉的很。

“你……”管聆靜了一會兒,然後道:“餓了吧,先起來吃些東西。”

“我不需要。”

“嗯?”

隨心抬眸:“謝謝你,藥我不需要。”

管聆雖不知隨心身上發生了什麼,但隔著無盡的未知,他亦嗅到了情傷的刺鼻味道。

見隨心起身在桌旁坐下,他拾起瓷瓶,也跟了上去。

“世間男子皆薄情寡義,你該慶幸認清了他的真面目,既已認清,又何必為了一個不值得人如此糟踐自己?”

隨心不做聲,管聆愈敢胸中煩悶,但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好脾氣地沉著臉道:“我還有些事,這段時間你且跟在我身邊,等我忙完了就送你入妖界。那裡很安全,不會有人……”

“管大人。”隨心放下碗筷打斷他的話,“我想你誤會了。謝謝你救了我,但我還有事,不能跟你回妖界。”

類似的話管聆聽多很多次,近百年來拒絕跟他回去的女妖都會用這樣的話搪塞他。

可她們有什麼事?

她們能有什麼事?

說到底不過是貪戀人間的繁華,貪戀那些油嘴滑舌中看不中用的的男人罷了。

即便那些男人曾經負了她們、騙了她們,可只要那男人哄兩句流兩滴淚,她們就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付出一片真心。

真是腦子裡進了水。

管聆心中有氣,手掌不自覺的收緊,那個可憐的瓷瓶在無盡壓迫下“嘭”地一聲碎了。

管聆一愣,他實在沒想到這瓷瓶如此脆弱,他現在心虛的緊,就好像說人壞話被正主聽個正著。

而正主也被嚇了一跳,她看了下管聆的手,又看了下管聆的臉。

“你……”

管聆猛地砸了下桌子,怒氣衝衝地罵道:“這凌綠,平日裡貪汙藥材就罷了,現在連裝藥的瓶子買的也是殘次品,輕輕一碰就碎了,看我回去不治她的罪。”

隨心的睫毛垂落,目光又落在了管聆的手上,“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管聆立刻把手藏在了身後,起身道:“你先吃,我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