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圍繞南院聊了一大堆,張介賓卻知道所謂南院,也就是南京太醫院。看來一人是太醫院吏目子侄,一位是南太醫院醫官。

只是挖人挖到太醫院門口,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那青年醫術水平實在太高,世代太醫,家學淵源顯赫;二是南太醫院實在無人,以至於病重亂投醫,見一個拉一個,能不能挖到人就完全看運氣。

想到這,張介賓趕緊自我介紹道:“小子山陰張介賓,見過兩位先生,不知如何稱呼?”

年長者哈哈笑道:“這位是金溪龔居中,不說你也知道吧?至於我,南太醫院傅仁宇,你可能沒聽說過。”

張介賓聽到龔居中,頓時想起龔師曾說過,他的子侄輩,有一人與大家年紀相差彷彿,醫學天賦極高,想必就是此人了。

至於傅仁宇,他倒真沒怎麼聽說過,正打算恭維幾句。

龔居中笑道:“允科兄那是自謙,你別當真,南京傅家乃眼科世家,一般人或許不怎麼關注,但論及眼科,他自稱第二,就沒人敢自認第一了。”

張介賓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是真沒怎麼關注眼科,以至於沒聽說過傅家眼科之名。剛才聽傅仁宇自謙,還差點信以為真。

“好了,你我雖是忘年交,可也不能誇來誇去。讓人聽了還以為我們目中無人,小覷天下英雄。”

傅仁宇打趣道。雖如此說,可神色間,自有一股子捨我其誰的風骨。那是他對自身醫學水平的自信。

自古都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之說,可醫學不一樣。醫家多是全能型,能治百病,但卻有擅長與不擅長之別。

所謂擅長,不過是看的人多了,經驗更豐富些。傅家專攻眼科,歷代累積經驗方遠超同代醫家。同理,又因為傅家擅長眼科,無數眼科患者慕名而來,又增加了眼科經驗,由此形成了良性迴圈。

大家又閒聊了一會,該來的人基本都來了,徐春甫此時站了出來,高聲說道:“鄙人徐春甫,祁門人,添為太醫院御醫,也是此間一體堂主人。在此歡迎各位醫家聖手不遠千里來此。”

眾人聞言,立刻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徐春甫的聲音。

“本來是要盡地主之誼,多陪大家遊玩一段時間,原先預定集會時間是九月,如今提前了兩個半月,還請見諒。”

“無妨無妨!”

“理解理解。”

眾人七嘴八舌的回覆,並無多少抱怨之聲。

“因身體原因,前太醫院院使徐偉已經辭官歸鄉,我岐黃中人於朝中痛失一定海神針。我個人數月前也遞交辭呈,禮部也早批准,本想賴到秋分去,如今看是不行了。”

“加上前些日子廣慧寺講學事件,朝野風聲鶴唳,以上種種導致我們提前召開此次醫林大會。”

“大會主要分為兩項,一是太醫薦考,今日在場同仁皆可參考,與以往不同,此次落選不會責罰舉薦人。”

“其二,醫學交流。有不少人都是我們邀請過來參加醫學交流的,比如蘄州李時珍、南京傅仁宇、歙縣方有執、南豐李梃、休寧孫一奎等等,皆是我醫壇不世出之人傑。”

“或已用畢生心血著就醫書,或正在編寫中,這都是功在當下,利於千秋之事。”

“說句毫不誇大的話,在座醫家聖手,代表了我大明醫學的最高成就,放眼歷朝歷代,也是能擠進名醫之列。”

眾人聽到這,大驚之下,紛紛站了起身,忙一個勁的否認。這玩笑開大了,在薛立齋已逝,萬密齋不出的年代,誰敢自稱代表大明醫術水平?

“諸君無需如此,我們這是關著門說自家話,樓下已無患者,在座都是仁厚君子。有一說一,拿事實說話。評書中有青梅煮酒論英雄,我們也可來談醫說藥論岐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