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雖然茫茫,總會有轉機的。顧兄弟,你年紀尚輕,得打起精神來才行,不能這般自暴自棄,況且你身上的蠱毒並非只是侵染眼珠子,你挖出來也沒什麼用。”

他這番話說得很是耐心,我不知道該如何應他,只是抬起頭看著夜空。的確,我身上的蠱毒早已浸染全身,現在把右眼挖掉根本也沒什麼用的。道理我自是知道,但是身上出現這等骯髒的變異,在我看來實在像是附肉蛆蟲,讓人一直毛髮直聳,以往右臂發生異變時我還能用要不遮擋一番,眼不見為淨,我那時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但現在臂膀上的紅鱗已蔓延至脖頸上甚至也浸染了我的右眼,卻讓我怎麼也安不下心來了,這些天無論白天還是夜晚,總覺得右邊的身體上如趴著一隻肥碩的蟲子一般,時時刻刻都在噬咬著我的軀體,哪裡還能有半點心情去喜悅?

見我沒說話,江順嘆了口氣又道:“你現在只是半身受蠱毒惡變,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哪裡像我們一樣被蜮毒毒蝕全身,每月一次毒發簡直都能把人逼瘋了,你不知道我起初沾了那蜮毒時,渾身骨骼筋脈如被毒蟲噬咬,簡直痛不欲生,恨不得將自己的面板也都扒開來哩,但時間長了我也就習慣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他雖然說的一本正經,一雙小眼睛卻不住地偷偷地打量著我,像是在試探。他說了這麼多,那意思我懂,他是想勸說我開心點,不要做輕生的傻事,所以故意拿自己身中蜮毒的痛苦來讓我找一些心理上的平衡的。只不過他樣貌實在算不上好看,賊眉鼠眼的這麼瞧著我更多的倒是些猥瑣的樣子,卻真個在慫恿我扒下自己的皮肉似得。

但他一番話下來,我心情確也好了一些,感激道:“謝謝你江前輩,我沒事。”

大概江順也知道自己不善勸辭,但他臉無異色,只是眉頭挑了挑,道:“真的?”

我笑了笑,頗有些坦蕩的道:“江前輩,晚輩自身出現這等惡狀,要說毫無心結那才是假的,但在下也不會蠢到輕生的地步,程前輩曾教導在下,活著才有所作為,如今我被人陷害莫名,蒙受屈恥之冤,這筆賬算不清楚,顧天心裡實在不甘。”

江順手裡停了停,似要把我看個清楚,良久他才舒了口氣,有些讚賞的道:“顧兄弟,你變了許多。你能這麼想,也不枉我冒著與七大門派決裂前去救你了。人活著,就得好好活下去,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用。”

說完,他竟也似心情輕鬆不少,嘿嘿笑著拉開了手裡那一卷泛黃的藥布,開始在我左臂肘處一層層的纏繞著。

我看著江順,沒再說什麼。這個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盜賊遠沒有他面上展現的那般不恭於世,他平日裡雖然愛打愛鬧,但這幾天朝夕相處下來,我已知道他骨子裡卻並不是這樣子的,他也是深受蠱毒迫害的人,身中蜮毒也有三十年了,在這一點上,他走的路要遠勝於我。大概他曾經也和我一樣,背地裡鬱鬱寡歡過,好好地活著是他一路走來所得。

想到這裡,我道:“江前輩,我身上的血液便是蜮毒解藥,你要解開蜮毒的話,不妨取一些。”

江順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可不是馬千里,見誰都要咬上一口,如果喝了你的血,我也就變成了吸血怪了。”

我詫道:“難道前輩不想解開身上的蜮毒麼?”

江順眉頭又是一揚,道:“當然想了,但是要我喝朋友的血卻萬萬不能的。你不必為我擔心,如今蜮毒解藥已經煉製出來,倘若此番七大門派獲勝,少白道人自會給我留一口解藥的。”

這一次長生堂大舉進犯崑崙山,想來他們也落不得什麼好下場了。蜮毒解藥在本空大師手裡,等戰後定會將解藥分發下去,自是少不了少白道人那一份,而江順是少白道人的弟弟,便是他如今做了這等出格之事,介於親情,少白道人只怕還會為江順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