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寒煙看著我,眼中倒映著搖曳不定的燈光,這句話剛說完,臉上的失望之色卻是又濃了幾分。

我心頭像是被刺疼了一下。這句話如果換成其他人來說,或許我還沒有多少感觸,但是從夢寒煙的嘴裡說出來,還是讓我有些羞愧不已。幾年的江湖歷練,我深知江湖風雲人心莫測,人與人之間最怕相互猜疑,一旦有了開始,那結果只能是慢慢的形同陌路,夢寒煙雖然沒有太多的表露,但我哪裡會看不出來?只怕自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對我已不是很信任了。

我硬著頭皮,揚頭道:“讓林兄見笑了,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多一份心思總是可以活的長久一些的。”

夢寒煙笑了一下,道:“是人都要死的,何必在乎長短?要看值不值得了。”

我淡淡道:“難道你們攻打岷州城也算一件值得做的事情麼?”

夢寒煙也微微揚了揚頭,有點漫不經心,但卻一字一句的道:“當然。”

她這話說的不多,可這兩個字卻極為堅定有力。我哼了一聲,道:“攻打城池,遭殃的必是黎民百姓,這也算值得?”

夢寒煙站起身,像是沒在意我話中的惱怒,反卻笑道:“顧大哥,如果我說值得,你還會認我這個朋友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把話轉到這上面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在心裡,我一直對夢寒煙有愛慕之情,更不用說不認她這個朋友,真的說不認,那才是假話。只是,現在事關兩國邊境戰爭的事情,我也不願讓步絲毫。

我看著夢寒煙,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道:“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還有,據我所知,長生堂禍亂雖始於西域極西,但吐蕃也曾遭其迫害,各部欲除之而後快的,你和你父親既然身為吐蕃人,又怎麼會加入長生堂?”

我一下子問了這麼多,夢寒煙倒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笑了笑,轉頭看向苦楓橋。傘外幕雨蕩然,星星碎碎的飄零著,夜色深沉,遠遠看去,苦楓橋像是被潑了一層黑墨一樣,模糊不清。

過了片刻,夢寒煙忽然正色道:“我是什麼人顧大哥已然知曉,又何須再問?”

大概我這樣連番追問在夢寒煙聽來只怕早是不耐煩了,她話中這時的語氣也變得一如之前那樣的淡漠。我想了想,不確定的道:“吐蕃這邊是雅隆覺阿王系部落群的領地,如果我猜的不錯,前夜攻打岷州城的也是雅隆覺阿部落群的吐蕃部落吧?”

如果那一支吐蕃大軍真的是雅隆覺阿王系部落的,想必夢寒煙他們也是隸屬這支勢力的了。

我想著,夢寒煙則一挑眉頭,忽道:“沒想到顧大哥也知道雅隆覺阿,看來你對吐蕃國內局勢瞭解的還真不少。”

我道:“我對吐蕃國內局勢談不上了解,不過聽說罷了,還請林兄指教。”

“指教不敢當。”她走出傘外,揚頭看了看夜空,道:“顧大哥,你猜的不錯,我的確是雅隆覺阿部落的,不過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我也不會說的。時候不早了,小妹該回去了。酒上!”

她話說到這裡,站在一旁的酒上道人上前一步,抱拳道:“小姐。”

夢寒煙道:“你去送送顧大哥吧。”她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毫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道:“顧大哥,後會有期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向傘後走去,不願再與我多說一句。身後,斬情和那兩名侍女連忙跟上,四人走出大傘時,那名叫小月的侍女撐開了一把精美的雨傘遮在夢寒菸頭頂,轉頭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馬上轉了過去。

就這麼走了麼?看著他們幾人漸漸模糊的身影,我突然有點後悔,心裡也像是打翻了百味瓶,亂糟糟的,怎麼也沒想到這次與夢寒煙見面會是以這樣僵硬的場面草草結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