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四下平靜,推開房門,我走了出去。

和上次吐納一樣,我最後還是夢見了那個渾身焦黑的身體,夢裡依舊是屍山屍海,血流成河,一片人間煉獄慘象。

兩狼山一戰我至今仍歷歷在目,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山上無數的鬼魂在空中飄蕩,尤其是那個叫何姨的女子,更是在我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她臨死前的眼神,就像是一把火一樣,總在我不經意的時候然燃著我的靈魂。

草草沖洗掉身上的汗跡,我坐在後院涼亭裡,望著依稀可見的明月怔怔出神。

我不知道死是什麼感覺,但是從被我殺死的人的眼中我可以看到,死很可怕。雖然我在這裡想著死不是一件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正派弟子誰都不怕死之類的話語,但是他們眼中流露的絕望和恐懼還是欺騙了我們所有人,甚至欺騙了他們自己,直到自己死去那一刻才發現,原來活著是這麼的好。

至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能人殺多了,也就變得怕死了吧。

遠處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我轉頭望去,是那白衣男子,他看到我時腳步一頓,好像有點意外。

他走到我跟前坐下,笑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我淡淡一笑,道:“睡醒了,出來透透氣。”

他笑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說話時湊了過來,歪著頭望著我,我不禁有點失笑,被一個大男人這樣盯著著實讓我有些噁心,我道:“在下顧天。”

他“哦”了一聲,嘴裡重複道:“顧天……”

接著他笑道:“我叫林楠,幸會幸會。”

他抱拳的樣子有點好笑,與他英俊的臉龐一點也不搭配。

我笑著回道:“幸會。”

林楠又道:“我聽水澤說你們是鐵劍派弟子,從福州來的,是吧?”

我點了點頭,道:“正是。”

林楠道:“福州景美人和,是一個大好的地方,你們怎麼跑到衡州這樣的混亂地方?”

衡州混亂麼?我不知道,在我看來,衡州比福州要繁華,衡州城裡也比福州城裡熱鬧,可能是林楠剛剛遭遇了劫匪,才會這麼說的吧。

我笑了笑,道:“我們隨著家師出來遊歷來了。”

林楠嘆了口氣,道:“我下次絕不會再來衡州了,這次回去不知道要被父親怎麼責罰,恐怕又要在藥山思過了。”

我有些好奇,道:“藥山是什麼地方?”

他笑道:“藥山也不是什麼地方,就是我們家常常採集藥材的地方,後來家父租下了那座山,被家父專門用來種植草藥,方便讓我們學習醫道,家裡的夥計們都稱它為藥山。”

我有些意外,看他的相貌舉止,怎麼看都像一個嬌生慣養的文生,沒想到他竟是一名醫者。

我心中一動,道:“林兄既然是一名醫者,不知道對巫蠱有沒有了解?”

林楠驚叫了一聲,道:“巫蠱?!”

我被他嚇了一跳,道:“正是,有什麼不對麼?”

他道:“巫蠱之術乃是苗疆邪惡之術,被朝廷嚴令禁制,於我們醫術更是忌諱之術,難道你不知道麼?”

關於朝廷的令法,我們一向是置之不理,朝廷有朝廷的治國之策,我們有自己的江湖原則,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道。但是難免會出現一些例外,就比如那金花大盜,觸犯了官府就要被緝查,而我們與魔教在兩狼山火拼死了這麼多人,恐怕朝廷也是當做沒看見。

我道:“不怕林兄笑話,在下的確不知。”

他好奇的看著我,身子也向後撤了撤,道:“你中了巫蠱術?”

我到底有沒有中巫蠱之術我自己都還不清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