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僕?”漢子楞了楞,不明白。

“哦,簡單的說,建州下到衙役,上到官員,都是民眾的共同僕人。”三哥笑笑,“小東家說的,咱們公家人,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百姓所給,是百姓僱的家人。”

“三哥所言正是。”恰當時,細牙崽也忙完了手上的活,不過就是登記下路引和幫人把破損的路引更換成新的路引而已,三兩下就得,登記路引好辦,就更換麻煩些,要仔仔細細的核對身份,要看路引的真假,要將原來的路引上的內容全部抄一遍,還要補充幾句。至於說登記,只看一眼就得,驗證真假,自有城門的兵丁去做。

細牙崽站起了身,走到那漢子面前,漢子這才發現,這個書吏,竟然是缺一條腿的,左腿自膝蓋往下沒了,用了個皮兜將殘腿包著,皮兜下連著一根木棍用以支撐在地面上。他心下奇怪,不是說有殘之人不得為官為吏麼?怎麼這書吏竟然能?

從漢時起,就有規定,身體殘缺之人(不含寺人,這是皇帝殘他),面相奇特之人不得入朝堂,本來這是針對高階官員說的,為的是保著天朝煌煌之顏,但發展到後來,底層官員書吏也被套上了這個規定,使得許多身殘志堅,有大才之人只能埋沒於鬧市山野之中。

細牙崽運氣好,有一次在唐興街頭擺字攤為人代筆的時候,被小東家碰到,說是有才,埋沒了可惜,又對岑縣令說,這關於身殘的規矩並未行於文中,也就是沒有禁止的,既然沒禁止,那就是可以做的,於是,細牙崽就成了唐興縣的一個書吏。

見漢子盯著他的腳看,細牙崽也不以為意:“讓客人見笑了,拖著一條殘腿。拜小東家之福,哦,小東家就是輔國建安縣伯。小東家說了,凡是律法沒有禁止的,便是可行的,故,某僥倖,成了一名書吏,小東家又請了巧匠,幫某做了這個義肢,如此,某倒也行動如常。”

見漢子又要言語,細牙崽擺了擺手,制止了那漢子,反手從自己腰上解下了個小竹筒,遞給那漢子:“你運氣也不錯,某身上恰好帶了蜜糖水,這可是快速補充體力的好東西,也是解暑的好東西,給你了。”

蜜糖水是為他自己準備的,他拖著一條殘腿,行走做事耗費的體力要高過常人,加上因為腿殘,身子缺乏鍛鍊,底子薄,也容易脫力,所以隨身就帶著一筒的蜜糖水。

雖然當書吏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但他是個勤勉好學之人,知道自己身殘,所以就在公務上下足了工夫,但凡碰到不懂的,也都會虛心向衙門裡的老人們請教。只用半年的工夫,衙門裡的人已經不當他是個身殘之人了,不然,這仙霞嶺可不會讓他來。

“這怎麼行?”漢子顯然也是知道蜜糖水的好處,再一看細牙崽的模樣,就知道這蜜糖水對他的重要性,堅決不受。

“某還有呢,帶著滿滿一筒的蜜糖。”細牙崽笑了,一嘴雪白的牙,在烈日下,白得讓人晃眼,卻又瞧著舒服至極。

漢子順著細牙崽的手,看到他腰上還掛著個更小的竹筒。

“謝了。”漢子沉默了半晌,拖著身子,轉頭走向另外兩個衙役所坐著的樹下,自家事自家知,他心裡清楚,興許,就這百步,可能自己就要倒了下來,一個多月的逃亡奔波,已經是身心俱疲,又是連著兩天粒米未進,這毒辣的日頭,可不會照顧他。

見那漢子接了一應事物過來,毛大和另一個衙役起身,扶了漢子一把,坐在了三哥原先坐的大石塊上,背靠著樹幹。

看得出來,漢子是餓極了,喝了一口蜜糖水後,狼吞虎嚥的一塊行軍餅就下了肚,然後才開啟罐頭,用罐頭裡的梅菜臘肉就著剩下的行軍餅吃了起來。

等到他吃完第二塊行軍餅的時候,三哥制止了他:“漢子,莫要再吃了,長餓之後暴食,小心落下病來。歇歇,等著勁頭過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