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宮無策怔了怔,轉過身來,“你在生氣?”

那人默然。

“我明白你的意思……”宮無策垂眸,輕咳了聲,“你認為我不該代這五年之職是嗎?”

那人冷冷地道:“你自己的身體是什麼狀況用得著我來提醒嗎?宮凜並沒強迫你留下來,也沒一定要你留下來幫他守著這個爛攤子,可是為了那個白痴一樣的丫頭——”聲音擔心中帶著怒意,“她值得你拿命來守護嗎?”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他微笑著搖頭,“應該說,沒有她,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那人沉默片刻,“我不懂。”

“等到某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竭畢生之精力、盡一切之所能無論如何也要守護住的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縱,我並不是仁慈到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人,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

這樣溫柔地笑著,是怎樣的心情呢?雖然明知道自己是沒資格付出和接受的人,因為脆弱到隨時都會消逝的生命,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以為可以以不受傷害的方式守候下去……可是,這世上是真的有在劫難逃這回事的,已經動了的心連自己都沒辦法控制。冷靜只是表面,騙人卻騙不了己,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只是為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而已。

“……對你而言,那個丫頭就是理由嗎?”

“是的。”毫不猶豫地回答。立在簷下的少年,微微合著目,柔軟的黑髮散落下來,沾血的唇畔有著滿足的笑靨。那樣聖穆的溫柔,恍若一錯眼間便會消失的幻影。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如果有一天,我——”

“別想。”他冷聲打斷道,“她的死活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想要她過得好,想要她不受欺負,就自己活著去保護她,不要現在給我交代一些遺言一樣的東西。”

“我也希望啊。”淡淡一笑,將這個問題拋諸一邊,宮無策轉而問:“你就是為這個來的嗎?‘他’可有派人跟蹤你?”

“四個,出門五里就全甩了。”少年不屑地冷笑,“老傢伙越活越回去了,也不想想現在孤騖門中那些廢物還有哪個跟得住我?白白叫人來送死。”

“你殺了他們?”

“沒有。那些貨色還不配我開殺戒。我只不過廢了他們的武功而已。”

果然,在那樣地獄一樣的地方成長,不沾血怎會是因為什麼可笑的善心?宮無策低低嘆息:“對‘他’,你也可以做同樣的處置嗎?”

“你知道不可能。”聲音剎時凝成冰雪,僅僅是提到“他”,已有掩飾不住的殺氣散發出來,逼得失了武功的宮無策心中一滯,氣息微促地朝後退了兩步。

烏衣少年察覺,立即斂去殺意,聲音中怒氣卻更重:“不要再跟我說‘放棄’之類的話,就算你可以忘記是誰讓你變成這種樣子的,我卻不能。所有他加諸在你身上的一切,總有一天我要他一一嚐遍!什麼忤逆弒親天理不容?從進孤騖門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信這種鬼話!這世上若真有天理,你就不會遭這種罪!”

“……”喉口又有腥甜湧上,宮無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氣血,掙扎著道:“我知道勸不回你,但至少,在你決定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烏衣少年看著他,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眼中有深刻的痛苦一閃而逝,“我答應你,近兩年我也許不能再來了,你自己多保重。”說完再看他一眼,轉身躍上高牆,幾個起落間已失去了蹤影。

宮無策微鬆口氣,立即嘔出一口鮮血。舉手拭去血跡,知是因受不住那殺氣所致。他竟已……虛弱到了這種程度!

微眯起眼,院中一地陽光燦爛。

活著啊……只要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