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義,徐元長子,笑笑的父親。比如,當時舉報謀逆案的邢越……

整個案子,就是一個悲劇。

案檔裡記載牽涉在京官員三十六名,在朝大員十二名,全是文官,無一武將。只這一點,便不可能謀逆。槍桿子裡出政權。無論改朝換代,還是改變制度,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暴力。這樣一群官員,顯然是不夠暴力的。

案檔還記載,他們以徐之義為首,常常聚集在王子幹府邸。商談朝政,國策,發表對當時天承帝的不滿。尤其是對官員選拔任命,應擇優而用,避免前朝門閥之亂……

徐驕忽然想起來,科舉取士是從二十年前開始的,也就是明帝繼位之後。在他看來,這些議論不過尋常而已,歷史證明,它不但具有歷史的侷限性,而且終究會成為一場騙局。

只是這樣,便被定為謀逆,明擺著冤枉。再繼續看下去,每個官員的口供,筆錄,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王子乾的筆錄最讓人意外。他堅稱自己乃是為國著想,要打下萬世之基業。他繼位之後,要整頓朝綱,從官及民,官不治,何以民治……

這些想法,有些前衛吧,只是太過天真。

最有意思的是,案檔記載,天承帝下旨責罵:縱有千般想法,帝位不給你,也是空想。

王子幹回:我心有天下,必然手握乾坤。

徐驕心道:這不是謀逆,什麼是謀逆。即便不是事實,但已然有了謀逆的心。難怪沒有實證之下,就給定了這麼大的罪。

案檔的最後記載:查抄涉案王子幹府邸,王子妃及其子下落不明,待查。

徐驕心想:這件事並不複雜。王子幹以及那一幫官員的行為,確實像謀逆。因為他們聚會所談,好像天承帝死後,自然是王子幹承襲帝位。難道只因明中嶽支援?包含王子幹在內,他們如此篤定,絕非僅此一個原因。

而且這個王子幹也不是個聰明人,說那些話,聽起來偉大,其實是囂張。還不是皇帝呢,就敢在另一位皇帝面前如此狂傲。天家無情,父子兄弟皆可殺。連他這個老百姓也曉得的道理,身為王子竟然不明白?

這不是個曲折的故事,但確實很奇怪。舉報謀逆案的邢越,從頭到尾,沒有一份口供提到過他。可案檔記載,他卻知道王子幹,徐之義等人,何時何地聚會,又談了何事?

而且夭夭也說了,邢越不但是天遺族的人,且在帝都的任務,就是協助王子幹繼承帝位。

他深受天承帝信任,掌管五城兵馬,比其它涉案的官員,地位更高,權利更大。若真要謀逆奪位,最是關鍵不過。但從案檔來看,王子幹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人。

這就有點奇怪了。天遺族安排邢越這顆棋子,許多年來,他與王子幹毫無關聯,難道就沒有被發現麼?

他絕不相信。因為在帝都,天遺族絕不只邢越這一顆子。不說別的,就說夭夭吧。她對帝都人事都很熟悉,而且薛宜生之前不就在帝都麼?

誰能知道,天遺族在帝都佈下來多少暗樁……

徐驕心頭一動。對呀,天遺族不止邢越一顆棋子,協助王子幹繼承帝位的,也不止邢越一個人。

也許王子幹至死,都不知道邢越其實是他的人。因為他們從沒有來往過,因為王子幹身邊,早就有天遺族的人在。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徐之義他們,從頭到尾沒有提到邢越。可他們所有的事,邢越卻都很清楚。

是她?

徐驕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那個失蹤許久,至今都沒有訊息的王子妃。

用女人控制男人,用男人控制天下,這本就是天遺族最擅長的——

凌晨的第一聲雞啼,天亮了。

徐驕看著窗外,心裡越發不安起來。有些風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