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厚了。嘿嘿,早晚也得吃瘟雞吃死。”

老媽這句話把驢人鄉的居民全罵了,但老景卻覺得異常欣慰。四海要是真能有了出息,他心裡那塊石頭好歹也能落了地,這家人總算是挺過去了。老景笑著說:“四海不是在北京嗎?”

老媽凜然道:“我們家四海不上學了,上學能有什麼出息?將來分配了不就是掙個死工資嗎?城裡人說了,手術刀不如修腳刀,我們家四海做大買賣呢。”說著,老媽故意抬了抬腳,將鞋底兒亮了出來。老景這才看見,老媽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黑皮鞋,鋥亮鋥亮的。“看,這是大嬸我用四海匯來的錢買的,咱們驢人鄉誰能穿得起皮鞋呀?要說我們四海就是有能耐,上個月寄了兩次錢,第二回一次就寄來了三百多塊。一個月兩次,總共就是五百多呀。大侄子你說說,咱們縣長一年裡能剩下五百多麼?”

老景使勁點了點頭。他清楚,要是刨出吃喝去,縣長一年裡真不見得能剩下多少錢,除非是……咳,除非的事就不提了。老景心道:看來老四海真是長了一雙摟錢的手啊。他笑著問:“四海做什麼買賣呢?”

老媽連磕巴都沒打:“你雖然是個警察,可你是山裡的警察,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這回老景真有點生氣了,雖然是窮人乍富,可總不能連警察都不放在眼裡了吧?老景怒衝衝地回了派出所,他打定主意,這輩子再不登老四海家的門了。

老景剛進辦公室,連帽子還沒摘下來呢。所長便帶著縣局的一位同志走了進來,老景趕緊起身敬禮。大家打了招呼,縣裡同志坐到老景面前,仔細端詳了他兩眼,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老景大感意外,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了,難道所長吃午飯時把人家灌多啦?縣裡同志憑空揮了揮巴掌,笑容終於給驅散了。“你也是驢人鄉的?”

老景點頭。心裡道:驢人鄉又怎麼了?

縣裡同志慢悠悠地點了支菸,所長也點了一支,二人對望一眼,目光裡充滿了匪夷所思。縣裡同志道:“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各吃一路啊,你們這個驢人鄉最近老出新鮮事了。頭兩個月,鄉長和書記吃人家的瘟雞把自己吃死了,咱們想調查調查吧,這養雞場老闆又自己把自己嚇死了。這回倒好,這回——那小子叫什麼來著?”同志轉眼看了看所長,所長馬上道:“老四海。就是養雞場老闆的兒子。”縣裡同志接著說:“對,就是這個老四海。頭兩個月他在省城,把一女大學生給賣給人販子了。這個女大學生的爸爸還是個司局級幹部,幸虧不是咱們這個系統的,要不,樂子就大了。”

老景腿一軟,人差點鑽到桌子下面去。“什麼什麼,四海把一個女大學生給賣啦?”

所長道:“這麼說你們認識?”

老景叫道:“一個村的,怎麼能不認識?這,這不會是謠言吧?要不,要不就是他們弄錯啦?”

“錯啦?”所長哼了一聲。“全中國能有多少個村姓老的?全中國又能有幾個驢人鄉啊?聽說這老四海是驢人鄉的第一個大學生,真夠驢人的!他把自己的女同學賣給人販子了,三百五十塊錢,還外加二百斤糧票。這小子的腦子真是夠清楚的,他還記著糧票的事呢。”

“不對呀!在北京上大學呀!他……”說到這兒,老景終於明白了,老四海的買賣是賣人。

縣裡同志鄭重地站了起來:“這個案件性質太惡劣了,三個人販子在路上把女大學生強姦了三十多次,然後賣到了山西的小煤窯,被侮辱與被迫害啊,差點被折磨至死了。現在人家已經告到法院了,罪犯就是咱們縣裡的,局長讓咱們一個月內破案。你是驢人鄉的,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老景心道:老四海家的人已經把我恨透了,我要是再把老四海抓起來,這家人就得把自己家的祖墳刨嘍。老景是越想越害怕,臉色都青了,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