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麻醉藥的關係,舒姝仍然昏迷著,醫生交代了一些手術後的基本注意事項,兩個護士將她推回了病房。

病房內,顧亦城站在病床前,龔倩見他抬起右手,長久的懸在半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只是碰觸到舒姝散開的髮梢。這是重逢以來顧亦城一直想做的事,舒姝醒時他不敢,也不能。他望著她,低低的聲音有點潮溼,像晨曦後凝聚成的一滴雨露,帶著隱約的期盼和淡淡的感傷,他問護士,“她大概什麼時候醒?”

“下午才會醒。”護士一邊說著,一邊給舒姝手背插上針,吊鹽水。

顧亦城收回手,對龔倩說,“餓了吧?我去買點吃的。”

隨後,他去臨街的餐館叫了外賣,然後又開車去最近的超市買了些日用品,最後還被遊說買了一堆保健品,什麼蛋白粉、補鈣的,補血的等等。

回來後,舒姝仍然沒醒。

他站在樓下的花臺前,掏出香菸叼在嘴上,手裡的打火機喀嚓響著重複這個動作幾次後,卻怎麼也點不燃,手忽然被人握住,火點燃了。

煙霧迷濛中,他看見了夏沫。

夏沫道,“顧亦城,這就是你心坎裡的人?一個聾子?”

只是陌生人?

昨夜,夏沫從顧亦城家出來,回到賓館,歇斯底里的砸了一切能砸的東西。顧亦城不愛她,她知道,可是沒關係,反正長久以來他也沒愛過誰。但是當他毫不避諱的承認他急著去看望另一個女人時,她恨不得掘地三尺將那不知名的女人揪出來,抓她的臉,扯她頭髮,罵她不要臉。她憤怒、委屈,更多的是一種不甘。

第二天早上,夏沫打車等在顧亦城家樓下,遠遠瞧見他的車後,叫計程車司機偷偷地跟了上去。她倒是想看看,看看他這樣一個男人,為什麼樣的女人留著一絲柔情。

她偷偷跟著顧亦城來到省醫院,看見他坐在手術室外,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他像是想吸菸,身邊的女人阻止了他,然後兩人聊了起來。

大概半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他急切的站起來,望著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人,眼神像溺在烈酒裡,低低沉沉,醉了也迷失了。

夏沫趁顧亦城出去買東西那會兒,推開了病房的門,終於如願以償瞧見了病床上的女人。她曾在腦海裡不斷勾勒出這個女人的模樣:美麗、嫵媚、嬌俏或者可愛。

她仔細看著舒姝的臉,笑了,沒她漂亮,沒她年輕。於是,她努力的想從舒姝臉上找點與眾不同出來。緊閉的雙眼,慘白的面容,渾身散發出淡然的氣質如秋葉般靜柔,給人寧靜感覺。直順的長髮散開來,挽在耳後,露出耳朵來,耳朵裡戴著……戴著助聽器……

夏沫捂著嘴,慌張的從病房裡退出來。

聾,聾子?這個女人是個聾子?

她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逃跑似的衝下樓,已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醫院,半途又不甘心的折了回來。

然後,在樓下的花園看見了顧亦城。

“她只是弱聽。”耳邊傳來沉沉的聲音,夏沫被拉回現實,迎上一道冷冷的目光,她咬著牙問,“你為什麼會喜歡她?喜歡這樣一個女人?”

“哦!她是什麼樣的?”顧亦城問。

“聾子!聾子!” 夏沫衝著顧亦城吼了起來。

“弱聽。”他糾正道,“我喜歡她時,她已經這樣了。嚴格說起來,我還是罪魁禍首。知道嗎,我在贖罪。”

“我對你們那些恩恩怨怨沒興趣。”夏沫道,“你是怎麼想的?和她在一起?”

顧亦城笑了一下,不說話。

夏沫問,“你愛她嗎?”

夏沫說,“你的品位真讓我匪夷所思。”竟然是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