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途中半點訊息也沒有得到。沈笑菲的眉眼神色在這一刻清晰無比。她要讓他精疲力竭,要讓他沒有時間做出任何反應。杜昕言狠狠一鞭抽下,只盼著能早一刻回到京城。

十月二十二,杜成峰將被賜死。

十月二十晚,杜昕言滿眼血絲,一身疲憊策馬衝進了京城。他直奔城西棗樹巷,他要找的人正是監察院督使大人,曾是當年聖長的啟蒙恩師成斂。

馬未停,人已翻身落下,杜昕言重重叩響了朱漆大門上的銅環。

咚咚的門環叩響聲猶如他的心跳,空曠中帶著一絲絕望。

片刻後,大門敞開了一條縫,老管家開了門,吃驚的望著杜昕言喊了聲:“杜大人!你怎麼搞成這樣?”

杜昕言當然知道自己滿面風塵,鬍子拉雜,雙股間鮮血映紅了褲子,火辣辣的痛。他顧不得這些,一把捉住老管家的肩,大吼道:“成大人在家嗎?”

“我說杜大人,你放開我。我這把老骨頭緊不起你的大力鷹爪手。老爺等你很多天了。”

聽到老管家這句話,杜昕言的心鬆了一口氣。跟著老管家進了書房。

成斂頭也不抬說道:“不用進宮了,沒用。還來得及見你爹最後一面。”

杜昕言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眼睛血紅:“事有蹊蹺,能否延期賜死,讓下官查清此案!”

成斂嘆了口氣扶起杜昕言,搖了搖頭道:“老杜就是性子太直,被人一落套就想一個人頂了。他要有你小子這般靈滑,就不會弄成今天這局面了。”

杜昕言心中一緊,彷彿有隻手緊抓著他的心臟,痛得他一抖。他一字字說:“是三皇子高睿的陷井!是沈相定的計!我爹憑什麼扛下這個罪名?!”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爹自己親口在金殿之上當百官之面認罪。皇上氣得走下龍椅當胸就踹了他一腳。若不是一班老臣保著,當時就被推出午門問斬了。”

才離開十來日,京城就發生這樣的變化,杜昕言實在難以相信。父親戎馬一生,忠直一生,怎麼可能貪圖這點米糧。他沙啞著嗓子說:“就算是偷換了軍糧也罪不至死!”

見老管家已端了盆熱湯麵進來,成斂示意杜昕言邊吃邊說。

“契丹在邊境駐軍十五萬,虎視眈眈,隨時可越境南攻。這時河北東西路軍突然出現小股譁變,軍心不穩。丁奉年見事態緊急,上奏摺請徹查軍糧以安軍心。當日金殿之上有三位將軍出列指認是你爹授意。其中你爹當年一手提拔的老部下,驃騎將軍黃野當場撞死在金殿之上。你爹抱屍痛哭,當場就去冠認罪。皇上,震怒。”成斂目中精光一閃。

杜昕言大口吃著湯麵,喉間腫塊越來越大,終化做淚水滴下。天衣無縫的局,他明白一切了。

北方突厥二十年來每年春天為渡糧荒都會進犯邊關,去冬更是連奪三城後被三皇子領兵擊退。朝廷曾大軍圍圍剿四次,卻始終不能滅掉突厥。四次出兵造成國庫一直緊張,軍費同樣被壓縮。

歷年來從糧倉中領出來的新米,運往軍中都會被換上一批陳黴米。軍中將領長年用這種辦法賺來銀兩補充軍餉。新陳米混雜,只要不滲雜得太過分,士兵也同樣的吃。而賺來的銀兩除了將領們私分一些,大半都會拿出來撫卹戰死計程車兵家屬。做為兵馬指揮使的杜成峰當然清楚這樣的情況。包括軍中吃士兵空額,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情。

杜昕言想起沈笑菲的話。局是在一年前江南貢米案後就佈下了。去年的調換貢米案,到了今年演變成軍心不穩。丁奉年理直氣壯的將軍中換糧一事捅到了明帝面前。契丹狼子野心,與之長年對抗的河北東西路二十萬大軍譁變。這一切,皇上必須找個人頂罪。就這節骨眼上,三位將軍出列指認父親。膘騎將軍黃野當場自盡,杜成峰百口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