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仗終究會打完,打完之後又當如何,國破山河在,無論誰當家,活計,還是這份活計。

自己有能力完全把握的,就是保護道路,保護行走之路,保護通商之路,保護傳道之路。赤腳行走之人,雖不能踏平坎坷,皮革鋪路,卻可以穿一雙靴子,照樣走南闖北。以金護票,便是一“鏢”字。

鳳吟就決定辦完青面那事,就去一趟晉中。晉中一直安定平穩,為國之金融中心,這其中又有何玄機。

鳳吟突然老實起來,決定去請教一個人,一直看不上人的一直被忽略的人,他爹袁成孝。

見到他爹的時間,他爹就在家裡。袁成孝今年不知道怎麼想明白了,算是改邪歸正了吧,少了很多毛病。衣裝風格都變了,一身黑麵袍服,外面是對襟的深會緞子面大褂,顯得雅緻沉穩,非但不顯老氣,卻趁的那臉面秀氣了幾分。或者這就是到了所謂的不惑之年吧。

這也是受了山陝商幫那些掌櫃的影響。其時,山陝、安徽、江西、湖廣、福建等各地商人在周口建有會館十餘座。全鎮商人商號數量至少過千家。朱仙鎮,周口鎮,賒旗鎮,賒旗出了事情,一些商幫將地區展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周口鎮。

特別自票號業興起之後,銀兩不必遠端運輸,周口因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商賈雲集,成了銀兩貨物週轉之地。

周家口雖無山川屏障,卻身傍三河,寨堡結連,也是中原的大碼頭。若細數起來,票號就有十家,河南的票號主要集中在開封、周口兩地,其他不過幾處。日昇昌、蔚泰厚、蔚盛長、天成享、大德通這些天下聞名的票號都在此地下來重本,綢緞莊、茶莊等都在此設有分號。

袁家本來也是有錢莊的,做點簡單的放款業務,那時匯兌業還沒有興起,可惜沒幾年就被擠兌倒了,債主一起上門,出去的款收不回來,錢票兌不出銀子,幾年間幾乎血本無歸。樹倒猢猻散,其他幾家只求自保,陷北房與水深火熱自己承擔,幾近敗落。多虧了地裡出糧食,這才勉強支撐下來。

實際借款放款,真正週轉起來也是非常麻煩的,何止袁氏一家,哪家都有這個危險。幾乎都是危重求財,若真是聯合退款,誰都撐不住。關鍵除了財力根基,更需要主家的人格,信譽財富為擔保。

所謂家和萬事興,袁家自己都搞得一團糟,哪裡還能讓人信得過。信譽不是一兩天就打出來的,而是一輩輩積累下來的。袁四爺深知這一點,所以守著個爛攤子不敢妄動。袁成孝幾經努力,也只在小吃小喝上下些功夫,闖了幾個吃喝的字號。

所以鳳吟這一諮詢,他那話簡直就如江河流水一般滔滔而出,掰著手指就道出了其中的關係。

袁家為什麼一直重用外姓,這其中也大有玄機,也就是這其中的教訓,所以很多事情都得調衡,都得忍。

“鳳吟,我是你爹,爹最親的就是兒子。你小時候不愛說話,我希望你能活泛一點,但是你大了,我更希望你能踏踏實實的。來,我給你看張圖。”

鳳吟這才現他爹並不簡單,他爹有一張簡易的地圖,彎彎曲曲的是州縣的邊界與河道,大路。方方框框的是商業重地,圓圓整整的是軍事重地,真是星羅棋佈。有一條線路竟然一直往北通了很遠很遠,一直通道了羅剎國。

“兒呀,你看,這是賈魯河,這是潁河,這是漯河,這是沙河,這是碼頭渡口,二十多處,這是水陸寨門,三四十,最近還在增建。這是漕運要道,此地只民船也有四五百艘。這是蔡河,這一條就是淮河。這是開封,這就是朱仙鎮,嶽武穆的廟就在這。荊湖蘇浙,這是海。”

“這是什麼?”鳳吟指著邊上一些繪畫於箭頭問。

“貨啊,”袁成孝道:“這都是來往貨物,還有它們的產地。圖小點,畫不開了。這是魯山,皮貨,糧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