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呼啦呼啦地響,這個聲音一丈外也聽得見,但跟著他的人並未現身。

“費爺!”

費八的耳力很好,在西北做禁軍的時候,晚上二三十丈遠的野兔他都聽得見。聲音很熟悉,但記憶裡的東西太多了,他一時判斷不出來。

“費爺?”聲音裡多了些調侃。

“費八愣子!”

這不是個名字,這是他的外號,不過如今在汴梁城中沒有幾個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這樣喊他。

費八不等了,他轉過街角,對面一個漢子雙手抱胸站在那裡,臉上全是笑容,很真誠的笑容。

“你那一臉的大鬍子哪裡去了?”費八問道,“你現在看上去白白淨淨,像個娘子。”

“費八愣子,你敢這樣跟老子講話!”那人邊說邊衝了上來,他雙臂直上直下砸向費八的頭。

費八猶豫了一下,只好硬起頭皮來接招。這是一條很僻靜巷子,因此巷子很窄,那人手腳迅捷異常,招式大開大合,並不時呼喝有聲,費八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支撐,只好也大喝一聲,使全力與對手相搏。再鬥了盞茶時分,那人雙掌快如閃電,一上一下擊向費八胸腹兩處,費八再也無法招架,身子向後縱出。

“教頭,十多年了,功夫比之前更加精純,小人佩服!”

寧長松笑了兩聲,眼中放出滿意的光來,“費八愣子,你功夫長進不少啊,剛才你讓著我,當我不知道!”

兩個人對視半晌,突然抱在一起,“寧大哥,我以為……以為你死在那邊啦!”

費八是寧長松西北當兵時的手下,當時寧長松乃是一個屯軍的教頭,手下三百人,幾年時間跟西夏打過幾場惡仗,死傷十之七八。最後一次更是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十幾個漢子,均帶著傷。

那天傍晚,輕雪漫天,死去的兄弟個個倒伏在起伏的西北草原上。寧長鬆手中拄著半截槍桿,目光中全是悲愴,他身邊的戰馬發出垂死的哀鳴。費八將一柄帶血的彎刀遞給寧長松,寧長松仰天長嘯,一刀割斷了戰馬的咽喉,十幾個人圍著他,個個淚如雨下。

寧長松用槍頭指向東方,告訴十幾個存活下來的兄弟:“每人收拾兩個包裹,帶足了水,向東只管走,不要再回來了!”

“大哥,你怎麼辦?”

“總要有人回去交差。記住!你們都死了,改名換姓,好好活下去,再也不許見家人,無論你們多相信他們,也不要見他們!”按宋制,禁軍兵士如果擅自離隊,全家當斬,最輕的也要充為軍奴。

費八沒有回家,一路上,十幾個人活下來的只剩下了九個人。費八留在了汴梁城,他只住在西門邊上,十多年來,每次見到偷偷跑回來的兵士,他都會告訴他們要怎麼做才保得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於是,費八建立了一支相當秘密的軍隊,人數一直保持在三百人左右,這就是寧長松當年能夠領導的最大軍隊,一屯人。費八在帝國的中心埋藏下了一支隊伍,這是名副其實的軍隊,因為這些人都經歷了九死一生,死亡是他們最不懼怕的,他們活著的唯一原因是兄弟義氣。在費八的周密部署下,這些人都積攢下了大筆的財富,他們透過相當隱秘的渠道將錢分送到那些戰死疆場的將士家人手中。

費八最多時間想起來的人不是父母,他們早已經故去,在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之前他們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最多想起來的是讓他獲得新生的寧長松,他永遠也忘記不了那個下著輕雪的傍晚,還有遍地的屍體。

“大哥,我找好多人打聽你的訊息,但他們都說你已經戰死啦!”

“你們離開之後,我回去報告訊息。但……”

他堅持自己回去,是為了讓那些活著的兄弟有更大的安全。但他卻因為沒能完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