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否出房門的時候它還給他讓路來著。他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大黑狗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應。他於是稍微放鬆了些,繼續往老奶奶那裡走。前兩步沒什麼問題,楊否甚至覺得他正在變得勇敢,有點小激動。可剛走第三步,大黑狗就轉過身緩慢地朝他走來,他的心立馬又緊了起來,僵立在了原地。

“你別怕,它不咬人。”老奶奶又重複了一遍。

說什麼都晚了,大黑狗還在一點點向他靠近,離他只有兩三米的距離,他不敢動,這會兒他就算扭頭跑也跑不過它。他只能接受接下來要發生的任何可怕事情。

大黑狗把鼻子湊近了他的腳,似乎在聞他,那隻大腦袋從他的腳一點點開始往上移,移到了他的腿上。楊否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腿裡的骨頭在不受控制地抖動。他生怕它聞到他腿上的肉味突然一口咬下去,把他的腿咬斷,疼得他哇哇大叫。

然而,大黑狗的腦袋一直抬到他的腰部也沒見咬他的。但他依然不敢放鬆警惕,大黑狗的鼻子開始往他緊攥著的拳頭靠近,這是他身上除了腦袋外,唯一裸露在外的地方,要說什麼地方最容易聞出肉味兒來,這裡無可厚非。這要是一口咬下去,非得疼得他倒吸涼氣不可。

大黑狗的鼻子貼近了楊否的手,楊否手背上有一種溼乎乎的感覺,還癢癢的,害怕之餘,楊否卻覺得有點有趣。

隨後,大黑狗用它毛絨絨的腦袋開始拱他的手,楊否這才稍微有些相信它不會咬他。他試探性地展開手掌去碰大黑狗的腦袋,他剛碰了一下,又下意識地把手縮回來一點,大黑狗沒有想要攻擊他的意思,他於是又把手伸過去摸它毛絨絨的腦袋,大黑狗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讓他摸,他這才完全放下心來,一遍又一遍地摸著它。

“它叫黑子。”老奶奶說道。

“我知道,我上一次在這兒的時候聽你叫過它。”楊否繼續摸著黑子的腦袋,他開始對這種行為有些上癮。

“兩年前我到山上撿柴的時候跟著我回來的。當時還是個小狗娃,我上山的時候從草叢裡爬了出來,一直跟著我。我撿完柴回到家把柴放下,回頭一看,它就在後面跟著,嘴裡還叼著一根木柴,應該是我回來的時候落在路上的。”老奶奶欣慰地看著了看黑子,“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就長這麼大了。”

楊否也一邊撫摸著黑子,一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的模樣,它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的,跟人一樣靈活。

“來看小雞。”老奶奶說道。

楊否走了過去,在一個木頭搭的小棚子裡看到了一群嘰嘰喳喳叫著的淺黃色絨毛的小雞,一個個只有楊否的腳那麼大,看著非常可愛。它們正在啄搪瓷碟子裡的一種淺黃色的像麵粉一樣的東西。

“它們吃的什麼?”楊否問道。

“玉米麵粉。”老奶奶回答。

“好吃嗎?”楊否看著這群小雞啄得很開心,感同身受地問道。

老奶奶呵呵笑著說道:“好吃。”

“人可以吃嗎?”楊否繼續問。

“當然可以啊,”老奶奶說道。

“什麼味道的?”楊否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跟白麵差不多。”奶奶說道。

“甜嗎?”楊否問道,他猜測玉米麵的味道會跟煮的玉米一樣又香又甜。想到這裡,他心裡突然有種發現新世界的感覺:如果說玉米麵跟玉米是一樣的味道,那他每天都就能吃飽了,也不用怕捱餓了。

“單吃的話會有點甜。”老奶奶說。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很久的回憶,眼睛看著不知名的遠方繼續說道:“唉,想當年捱餓的時候,能吃到一碗玉米麵做的飯都是福氣,無論是嘴上還是心裡都是甜的。”

聽到老奶奶說的話,楊否有些困惑,問道“你也捱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