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司禮監呢?”王守仁漫不經心地說道。

劉忠一愣:“師兄是指?”

王守仁指了指東邊的方向道:“那邊”

劉忠低聲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不曉得?不過那邊是熱灶;殿下身邊近侍即便不是太監;也多掛著少監名頭;護食兒護的厲害;這些年多少人盯著那邊;也沒幾個擠進去的。我在宮裡不過十多年;同旁人比資歷還是比等級都是比不過的;就算有這打算;也是白忙。”

王守仁道:“棲巖作甚妄自菲薄?同旁人相比;棲巖卻是有兩個好處。”

劉忠坐直了身子;就聽王守仁道:“棲巖學問比翰林也是不差幾分;即便中官中識字的人不少;可能像棲巖這樣有幾個?棲巖年輕;比那些東宮大伴年輕了二、三十歲不止。殿下年輕;身邊少不了心腹人;那些人又能陪殿下幾年

劉忠雖年紀不大;可到底是書香門第子弟;滿腔上進之心。

被王守仁說的心動;他面上帶了幾分激動出來:“就算師兄說的有些道理;可皇爺素來唸舊;東宮舊人都是皇爺安排給殿下的;怕是輕易不會換人……

王守仁道:“作甚要換呢?殿下年歲漸長;已經開始聽政;身邊多幾個伴當不是正應當麼?”

第一卷曾見何人再少年 第四百零二章 管中窺豹(三)

劉忠沒有追問怎麼樣讓皇帝想起太子讀書的事;王守仁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兩人自然而然轉了話頭。

“如今李公風光呢;就是司禮監那邊都多幾分客氣。誰都能看出來;劉公有了春秋;已經做了七年首輔;說不得什麼時候就下來;到時李公定要再進一步。謝公那邊的人怕是要急了;只是急也沒有。雖說兩公是同年入閣;可謝公到底晚了一步;只能屈居人後;偏生他年紀與李公相仿;等到將李公熬下來;他也差不多了。”劉忠道:“他那個狀元女婿;也是沈尚書的族人吧……”最後一句;卻是對著沈瑞問。

沈瑞點頭道:“正是九房族兄。”

王守仁聽了劉忠的話;想起沈瑞的“夢”;道:“棲巖;你對李公怎麼看

“李公?性子滑不留手;同司禮監這邊相處的倒是融僑;不過與劉公、謝公比起來;到底少了幾分風骨。”劉忠想了想;道。

因王華在朝的緣故;王守仁早年也曾接觸過幾位閣臣。對李東陽的印象;與劉忠說的差不多;如此倒是與沈瑞之前的“夢言”對上號了。

王守仁心中沉了沉;卻是沒有再說別的;只吩咐沈瑞道:“倒酒”

這一頓午飯;從午初直用到申正(下午四點)。

王守仁滿身酒氣;起身要告辭。

劉忠已經站不穩;口齒不大伶俐地留客。

王守仁擺擺手道:“等我從山東回來;咱們再飲;下次定不醉不歸”

“好”劉忠已經要人攙扶;不過神思倒是清明;還不忘吩咐旁邊人取了只錦盒。

“雖與恆雲不是初見;可如今既為長輩;總沒有讓小輩空手的道理。”劉忠親手將錦盒遞給沈瑞道。

沈瑞看了王守仁一眼;見他點頭;才接了錦盒;道:“謝過師叔……”

劉忠聽了這稱呼;臉上露出幾分欣慰;不過還是道:“師叔不師叔的不過私下叫兩句;這稱呼人前是露不得的……以後外頭見了;親近在心裡就好了;稱呼什麼的不必在意。”

王守仁不以為意道:“就算露在人前又如何?難道你不是家父教匯出來的

劉忠搖搖頭道:“我到底是殘缺不祥之人;何苦為了我的緣故;使得先生與師兄被人詬病?那些腐儒;無風都能攪起三尺浪;何必為了賭氣去落人口舌?就算你師兄不在意;想想先生的難處。”

王守仁帶了悵然道:“到底難以自在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