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細數了一下,統共四十多間房舍。

如果再加上前院的廂房,一共有六十餘間,足夠安置這些隨行扈從。

房舍雖說看上去是破舊了些,但基本上沒有大毛病。清掃一下,便能住人,工程不會太大。

兩座跨院很幽靜,即獨立於整座府衙,同時又有通幽小徑勾連。

看得出來,這縣衙最初的設計,還是下了番功夫。不過想必那位設計者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座代表著漢室勸慰的建築,竟然破敗到如斯程度吧。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曹朋不由得輕吟起這首《烏衣巷》,雖說有些不太相合,但就意境而言,卻是非常的妥帖。

“好唱!”

“啊?”

曹朋回身看去,就見濮陽闓站在他不遠處。

剛才太過於投入了,以至於……

曹朋暗暗責備自己,在這等環境下,居然會放鬆了警惕。

這也幸好是濮陽闓,如果換一個人,對他懷有敵意,豈不是危險?這裡雖說是縣衙後院,可是等同於門戶大開。那堵殘破的院牆,著實太容易進出了。就算來個人,這會兒也不易覺察。

濮陽闓負手走過來。

“友學,你剛才唱的又是那一首?”

漢代的詩詞,多以樂府為主。

五言剛開始興起,七言還不算特別流行。似濮陽闓這種很傳統的老人家,對於七言還不是很能接受。所以,他以‘唱’來代替詩詞。言下之意,卻是這七言絕句,難登得大雅之堂。

“呃……濮陽先生,起的好早。”

“不早了!”濮陽闓說:“若非昨日太疲乏,這辰光早就已起身了。”

他說著話,那略顯古板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容,“阿福,你剛才唱的,又是那一闋呢?”

“哦,小子只是看眼前景色,不由得心生感慨,隨口吟唱。”

濮陽闓點了點頭。“朱雀橋我倒是知道,可這烏衣巷又是何處?”

“這個……”曹朋差點被濮陽闓憋死。他怎麼回答?烏衣巷是南京的景色……哦,在這個時代,應該是叫建康。天曉得建康有沒有建立起來?印象裡。建康城似乎是孫權所督造吧。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曹朋手指跨院通幽小徑。

“先生請看,這小徑兩邊,古樹參天,枝椏繁茂……與這霧氣相合,像不像披了一層烏沙?”

濮陽闓愕然,認認真真的審視一番。

“你這一說,還真有些相似。”

“看這縣衙格局,想必他最初的主人,曾花過不少心思。不過他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精心設計的縣衙,居然變得如此殘破。我也是一時心有所感,隨口唱出,令先生見笑了。”

“嗯……確有幾分味道。”

濮陽闓捻鬚。“舊時王謝堂前燕……對了,這王謝又是何意?”

我的個天!

王謝,那都不是這時代的人。

曹朋編出了一個烏衣巷的解釋,可實在是想不出‘王謝’的由頭。

就聽濮陽闓自言自語,“莫非這海西以前曾有過王姓、謝姓的縣令嗎?”

說著,他搖搖頭,便不再追究。

他喜歡古體詩。而非七言絕句。曹朋剛才輕吟時,濮陽闓也只是覺得有些意思,其實也不太在意。

曹朋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擦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好家在,幸虧這老古董沒有盤根問底。如果再問下去的話,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是。

“友學!”

“啊。學生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