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地盤與追兵都得考慮的情況下,選出個最佳地點,還真不容易──白圭目光逡巡,然後落在某處自己那歪斜的三字上。

無雙館。

有天下第一樂館之稱的無雙館,出產獨特的頂級歌姬、樂伶與舞伶,表演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是一站上舞臺,就能讓觀眾如墜幻夢。

白圭想起那日飯館裡所聽見的,自上方傳來的獨特歌曲與唱腔,也想起自己還是犬宮之主,偷偷摸摸變裝蒙面與夥伴同去欣賞的那些表演。

依稀記得身邊坐的是百狐,可是無雙館的表演,卻讓那聒噪不休的傢伙從頭到尾都安靜無聲。

無雙館的表演者們寵喜歡在表演時走下臺來,在觀眾頭頂甚至是座位走道穿梭,讓人感覺像誤入鬼市鬼戲那種華美異常,帶著不屬於人世氣息的世界。

坐席間黃燈籠盞盞,好似隨時會有妖撐著豔紅油紙傘,打你身旁走過。

表演者甚至人人都會輕功,輔上他們的表演人人都像天外飛仙,迷幻華美的可怕,恍若夢境。

“我們去無雙館吧,”白圭嘴角噙笑,抬眸對上何清秋目光,笑道:“現在我大約不必易容變裝也不會被攔下,能正常入座了。”

*****

白圭跟何清秋說,說她想聽那叫於雙雙的歌姬唱歌,卻讓何清秋困擾的皺起了眉。

“因為惹出不少事端,於雙雙名氣很大,且不常駐館表演,要聽上一場她的表演有難度,”何清秋平靜對她解釋,可是同時也放輕聲音,安撫:“但我會盡力替你試試。”

白圭乖巧點頭:“真的不行也不勉強,只要是無雙館的表演,我就很滿意了。”

然後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像這樣仰賴一個人,並且乖巧的像是孩子。

面對喜怒無常又陰沉的殿主丁哲驤,白圭總像個無力下屬;面對寡言永遠沒意見的楊書彥,她總懷抱著愧疚;面對百狐,白圭又得要像馴獸師般時而阻止時而哄騙;而面對閔上軒,她像情人依偎在其懷裡時,卻又得處處堤防,時時猜測。

白圭真的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把一切都交出去的,去信賴,並且被無微不至庇護。

仰臉去看何清秋,然後她垂下頭來捉住了青年的手,並將額抵上其臂膀。

希望這個人,不要再讓她失望了。

兩人沒多久便動身前往無雙館,而白圭聽何清秋說明過狀況後,其實對於看見於雙雙的表演,已經沒有抱很大期望,但誰知道兩人抵達目的地後,何清秋就跟她說,兩日後就能看到表演,還是上好的位置。

白圭都呆了。

明明只見這傢伙在路上的夜晚寫了幾封信,然後寄出,怎麼就都處理好了?

寒山城和明陽堂的情報網一起動用起來,果然非同小可。

那晚,白圭和何清秋並肩走入無雙館的表演場地,典雅庭園因冬末而蕭瑟,卻益發古色古香,而座席間暖黃燈籠環繞於身,幾可亂真的百花盤盤。

因為表演場地在戶外,何清秋替畏寒的她攏緊脖上皮草,並叫了壺熱茶。

兩人淡淡閒聊,茶水溫熱水氣四溢,斟到第二杯時,表演就開始了。

美人飛天,絲竹悠揚,歌聲幽靜甜膩,少年青年揚袖起舞,面具與摺扇,像是幻境,像不屬於人間的妖,表演著在仙界妖界迷途才聽的到的美好音樂。

就像從前白圭變裝前去觀看的那幾場表演,不意外的,沒有人不是如痴如醉,大聲叫好的。

掌聲喝采震耳欲聾。

然後表演到達中間時,於雙雙出場了。

先前在飯館裡,白圭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如今終於看見了其真正面目。

只見一帶著些許病色的纖瘦女子坐在高椅上,抱著琵琶一般卻又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