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官,但洪三寶知道他與權貴往來密切,聞到氣味便知來攪場子。

可洪三寶也不敢得罪他,忙給他一個好位置。

姑娘和小廝們蝴蝶一般分頭赴向客人,客人的臉色無不變得很難看。

可他們對客人的臉色他們視而不見,只大拋媚眼,殷勤勸酒。空中的狐騷味越來越重,有些客人扛不住,找藉口告辭了。

趙瘋子也挾著畫揚長而去。

剩下的跟洪三寶關係特別好,情面上過不去,不好這麼快走人,只好攢眉咬牙,苦苦忍耐。

姑娘和小廝們事先得到臧賢吩咐,離正德三人遠一點,三人藉著酒還能抵擋一下。

正德雖然難以忍受,可他天生愛看熱鬧,竟也忍得住。

這倒出乎葛兒和錢寧的意料,他們並不指望正德能忍多久的。

兩人心裡暗笑。

原來他們叫臧賢挑選的姑娘和小廝全都有腋下之疾,平時勤點洗浴,出場多用些香水,倒也不怎麼顯出來。

臧賢想討好葛兒和錢寧,才不在乎得罪洪三寶。

他要姑娘和小廝們三天不洗,將氣味熬得釅釅的,又用厚實的衣服捂緊。

一進門悄悄寬衣解帶,氣味如火山噴發似地滾滾而出,好比冒出幾十條臭鼬,除重傷風能倖免於難,誰受得了?

正德還是忍無可忍,正待招呼葛兒和錢寧離開,恰好臧賢見客人所剩無幾,就叫姑娘和小廝們出去了。

洪三寶心裡氣苦,還得強顏作歡招待留下的人,心裡卻琢磨著得罪何方神聖。

他跟臧賢雖然沒有深交,但面子上還過得去。

若非有人要攪他的場子,臧賢不會無端涮他。

可他在官場混圓滑了,曉得倘若要整死他,無須不傷筋動骨先來一下。

最大可能是瞧他不順眼,想開他玩笑而已。

不知讓狐騷味衝昏腦袋,還是想通了,過一陣子他就看開了。

畢竟正德、錢寧和葛兒三個重要客人並沒有離去。

洪三寶想通後打好主意,岳父送的嫁妝也不要了,連同賀禮全孝敬這三個人。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他們才是他的指望。就在這時,門房進來報告:

“吏部張郎中張老爺到!”

話音甫落,就聽見一陣朗笑,接著傳來洪鐘般的聲音:

“洪老弟小氣得很,新婚大喜也不請我喝喜酒!”

隨著說話聲,一個偉岸灑脫的男人大踏步走進來。此人胸前飄著五綹長鬚,神采奕奕,正是回原任的吏部文選郎中張彩。

他對趨上前的洪三寶不理不睬,徑直走到正德坐的這桌,大馬金刀坐下來,自己倒一大杯,一口氣喝乾了。

就這麼一杯,便醺醺然乜斜著醉眼,轉身在洪三寶肩膀上拍一下,似笑非笑說:

“洪老弟可知朝廷正大力整頓吏治嗎?”

洪三寶是吏部主事,哪會不知。

“都是皇上聖明,相爺有魄力。”

“尚書閔圭、張升相繼勒令致仕。張升只不過選秀女時將隸寫成吏,這會兒官就沒得當了。《通鑑纂要》只錯幾個字,侍郎學士劉機奪俸,二十幾個參與編纂的官員削職為民,連李閣老都差點脫不了關係。這一番吏治是動真的,有史以來都少有這麼認真的。”

洪三寶聽出不對勁,愣愣說:

“大人說的,卑職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