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卿等一行人沿著村口的路往裡走,沒走多遠,就聽見一戶人家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嗯,不能留,這些都得用火燒乾淨了,家裡再用艾葉煮水細細擦拭……”

目光跟隨著聲音越過半高不矮的籬笆牆,就見一道清雋身影背對眾人站在院中,正在仔細交代什麼。

知縣開口喊了聲“胡郎中”。

籬笆院裡的人轉過身來,也穿了身同他們一樣的罩袍,布巾覆住口鼻,左邊肩上還揹著個藥箱。

確實是個年輕人,而且還似曾相識,蕭月卿一時想不起來。崔闌卻一眼認出,這位便是當日在江州診出公主所中之毒,是“玲瓏骰”的那位。

無他,實在是這位胡郎中眼睛生得太過特別,眼珠子隱隱帶著點橄欖綠色,是以雖然隔著布巾,崔闌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人。

胡郎中名叫胡瀟,每年這個時節,他都會離開江州,四處行醫,治病救人,為的就是見識不同的病人病症,不斷精進自己的醫術。

平縣疫病初現時,他剛好在縣城裡,聽說鳴泉村出了疫病,便立即趕了過來。

並非他不怕死,而是他幼時便是從疫病蔓延的屍山火海中爬出來的,還一路活了下來。疫病雖猛,但對於他這樣得過一回,並且痊癒的人來說,卻是不易染上的。

跟著胡郎中回了他在村中的住處,一處遠離村子,接近山腳的院子。據說是之前一位獵戶留下來的,獵戶百年以後迴歸山林,化作塵土。

胡郎中一直在村裡替人問診治病,一點兒不怕疫病過人,村長感念其仁義,做主將這院子闢給他住。

院裡有許多分層的木架子,上頭放著竹編的篩子,裡頭晾曬著各種藥材。屋簷下還掛了幾根臘肉,幾捆乾菜,想來是村裡人送的。

胡瀟對著身後跟來的一行人也沒發表什麼意見,自顧走到灶臺邊,揭開木頭鍋蓋,原來裡頭用艾草煮了一大鍋水。

今日跟來鳴泉村的人不多,就蕭月卿、崔闌、兩名親衛,平縣知縣和兩名衙役,蕭月卿讓崔闌過去幫忙。

將艾葉熬煮的水舀到幾個盆裡,一行人分撥去洗了手,各自摘去面巾,才在院兒裡坐下來。

見了全貌,蕭月卿這時總算記起來這位胡郎中了,對他的醫術,自是沒有一絲不信服的。

於是直接開門見山問,“胡郎中,鳴泉村疫病如何?還請你詳細說說。”

胡瀟也是個爽利人,撿著重點說了,總之就是眼下的境況不好也不算太壞,只要藥材供給充足,治好這病就是時間問題。

蕭月卿心說,若你要別的可能還得等等,但藥材管夠,張旭和向雲送來的那十幾車藥材,這回可就派上用場了。

“需要什麼藥材,一會兒你寫個單子,晚些時候,自有人送到。”蕭月卿道。

“草民謝過公主。”

“是本宮該替百姓們謝謝你。”

想了想胡瀟還是躊躇道,“公主,還有一事,草民總覺得鳴泉村的疫病,不完全像是疫病。”

“此話怎講?”蕭月卿問,其餘幾人也都伸長了脖子聽。

胡瀟道,“雖然他們也有發熱、嘔吐、腹瀉、乏力之症,可草民看過亡故之人的屍身,後期並無疫病那般的肌膚潰爛紫斑,所以才說像又不像。”

聽了這話,蕭月卿不由陷入沉思,若不是疫病,那又是什麼?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胡瀟看看日頭,已近晚飯時分,走到灶臺邊麻溜兒開始做飯。取下一條掛著的臘肉,倒些溫水洗刷乾淨,又到院牆邊兒拔了幾棵綠綠的蒜苗,蒜苗炒臘肉,那叫一個香!

蕭月卿等人看著為數不多的米糧肉菜,自是不好留在這裡吃飯的,當即向胡瀟提出告辭。

這胡郎中原本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