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巷烏篷船,一搖一曳。

船內煮茶焚香,一個儒雅敦厚的老人專注撫琴,琴聲悠揚悅耳,賈環聽得入迷,偶爾看看沿街撐傘纏綿的眷侶,別有一番滋味。

一曲終,賈環起身執禮道:

“宛若天籟,多謝李伯父。”

對面的老人正是大嫂李紈的父親,前國子監祭酒李守中。

李守中面帶慚愧,苦笑道:

“環哥兒,老夫那學生喪盡天良,犬豬不如的東西,老夫日夜悔恨啊。”

若非眼前的年輕人,不止是他,天下人都要被顧思誨虛偽的嘴臉給矇蔽了,他一輩子教書育人,卻教出了一個敗類,視為畢生恥辱!

“伯父,不提往事。”賈環擺手。

李守中頷首,親自斟一壺茶,“請。”

他算是看拙了眼,原以為賈家兩國公府除了自己外孫和早逝的女婿以外,都是些不圖上進的浪蕩子孫,連賈寶玉都能稱為麒麟兒,這賈家沉溺富貴是醒不來了。

萬萬沒料到,榮國府庶子一朝崛起,仕途烈火烹油不可擋,雖是錦衣衛卻很懂禮節,公務繁忙都會主動拜見長輩。

他心裡對環哥兒很是欣賞。

看著老頭臉上的微笑,賈環愜意品茶。

反正閒來無事,不如拜訪李守中,也順便遊玩金陵。

對於絲綢丟失案,他不能急。

一來幕後黑手還沒放鬆警惕。

二來必須逼得織造局陶公公急頭白臉,才能完全配合行事。

織造局的綾羅綢緞都有記號,這半個月,幕後黑手斷然不敢讓絲綢在市面上流通,否則就是蠢到腳底皮!

所以也不用擔心這十五萬匹絲綢的下落。

烏篷船駛向青石板橋。

“賈大人!!”

橋上憑欄,一輛輛華麗馬車排開,一個俊俏的公子哥衝進人群,大聲嚷嚷道:

“賈大人,在下是織造局下轄的皇商薛家,薛蟠的族弟,薛蝌!”

賈環走出船艙。

剎那間,諸多世家女子掀開帷簾,倚簾偷望。

看過他之後,才真正明白何謂年少有為。

其中一輛精緻馬車裡,坐著一對母女,少女面板雪白細膩,彷彿是經過精心雕琢的玉石,散發淡淡光澤。

“寶琴,蟠哥兒屢次來信,要撮合你倆呢。”豐腴婦人低聲說道。

少女臉蛋微紅,悄悄放下珠簾,嬌嫩櫻唇抿起,羞惱道:

“蟠兄長口無遮攔,他的話當不得真。”

薛母凝視著女兒絕美容顏,十分後悔:

“寫第二封信的時候就該帶你進京,現在都晚了,蟠哥兒說賈公子一心為仕途,這幾年是無意娶親了。”

“母親大人,別說了!”薛寶琴低著螓首,玉頰愈紅,既羞澀又矜持道:

“哪有您這樣緊巴巴往上倒貼。”

薛母不悅,生氣道: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反正你兄長要去京師辦差事,趕明兒你也隨行,就去寶釵那暫住,沒事往他娘趙命婦跟前多轉兩圈,論性子論相貌,天底下沒幾個女子比得過你。”

“如果你真嫌棄賈公子,那就作罷,正好翰林院梅翰林家公子想要提親……”

“亂說,哪有嫌棄。”薛寶琴出言打斷,又忍不住偷偷往外瞧了幾眼。

……

一連六天,賈環都在應酬。

哐!

山外小閣樓裡,織造局總管太監陶進忠推門而入。

他臉頰凹陷,愁得日夜難眠,此刻雙眼迸射怒火,厲聲道:

“賈副千戶,錦衣衛衙門派你來偵辦案子,而不是讓你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