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典史恨意十足:

“親眼目睹,就是吳賢忠那閹人下令。”

“我逃出礦場,趁夜返回縣衙,帶走了一些證物。”

說罷,他從袍袖取出幾本冊子。

上面有礦難遇害者名單,礦難倖存者名單,包括詳細住址。

還有一份戳蓋官印的案情經過,字跡剛勁有力,可想而知,古縣令奮筆疾書之時,內心積攢著滔天怒火!

賈環接過冊子,語氣冰冷:

“為生民立命者竟殞歿於無聲,貪婪作惡者卻平步青雲,這朝廷真是爛透了!”

古縣令被打死的那一刻該有多絕望!

為民申冤,他何錯之有?

周典史滾動喉頭,近乎是低聲下氣懇求道:

“希望賈大人不要跟那個御史一樣,蓄意包庇罪惡,對醜陋視而不見。”

因為眼前之人有身份有地位,所以他才無條件相信,將一切都交出了。

如果連武林年輕一代的問鼎者,錦衣衛衙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千戶都屈服於罪惡,那這樁冤屈難見天日!

賈環簡短而森然道:

“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信任,我會親手割掉閹人的頭顱!”

說罷,他將冊子交給秀才,“攤派下去,命令弟兄們親自走訪,讓倖存者口述,一字不漏記錄在無常簿。”

……

傍晚,小山村裡炊煙裊裊,狗吠聲不絕。

矮小房屋和稀疏籬笆圍繞著六七戶人家,兩騎沿著山路,停在一棟破敗斑駁的木屋前頭。

“李二狗?”周典史輕輕叩門。

俄頃,走出一個斷臂瘸腿的漢子,面黃肌瘦,目光警惕。

一個和尚,一個威嚴的年輕人。

賈環從馬背取下兩袋大米,又遞過去三塊銀錠。

“有事就說,俺是殘疾人,卻能養活自己。”

李二狗沒有接受。

“兩年前礦難……”周典史話沒說完。

砰!

李二狗關門,急聲道:

“俺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趕快回去!”

周典史站在門前,也不強行砸門,而是苦口婆心勸說:

“礦友慘死,你應該也被壓斷了手臂,陰曹地府那麼多冤魂,他們需要公道啊!”

“這位是朝廷大官,很大很大的官,整個河南,他想抓誰就抓誰,天家王爺有罪,他都能拘進牢獄。”

“是錦……錦衣衛大官?”李二狗猶豫。

賈環遞去腰牌。

周典史塞進門縫裡。

看著腰牌背後雕刻的蟒爪,還有北鎮撫司幾個大字,李二狗這才開啟門。

“賈大人會給扶溝礦工申冤!”周典史著重強調。

看著簡陋貧寒的環境,賈環將大米和銀錠放在桌上,溫聲問:

“你是礦難的倖存者之一?”

李二狗沒說話,一瘸一拐走進房間,拿出一塊木牌,以及泛黃紙張。

“喏,這是俺的身份憑證。”

木牌是進礦,紙張是礦監下發的身份。

賈環點頭:

“說說那次礦難。”

李二狗的臉龐緊緊繃著,眼眶逐漸通紅,顫聲道:

“大家都說了不能下礦,礦頂的石塊都鬆動了,可上面派了幾百個拿刀的官差,逼著俺們下礦,誰敢逃跑,一刀捅死,俺們下礦沒多久,整座礦全塌了,死了近兩百個兄弟,俺是被親舅舅給背出來的。”

“你舅舅呢?”

“隔壁趙家村。”

“陪我去一趟。”

……

足足兩天的走訪調查,一行人聚集在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