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鎮撫司官署。

賈環低頭翻閱卷宗。

江南織造局五艘巨船傾覆於錢塘江,十五萬匹絲綢被劫掠一空,內宦都死了三個!

南司僉事審視著他,肅聲道:

“衙門上報了,你另有差遣。”

“能爭來機會殊為不易,找回絲綢,向司禮監陳情,就不用去北涼赴任!”

“無功而返,自己北上!”

賈環遲疑片刻後,低聲道:

“卑職就怕監守自盜。”

萬一太監貪得無厭,玩了私吞捉賊的把戲,自己查來查去,怎麼著都會得罪司禮監。

傅官員來回踱步,否決道:

“江南織造局肥得流油,各個閹人賺得盆滿缽滿,況且這批綾羅綢緞是填補皇室內帑,丟了要掉他們腦袋!這群閹人沒這個狗膽!”

略頓,他提醒道:

“但凡事沒有絕對,你自己判斷。”

賈環抱拳領命。

回到平安房衙署,他厲聲道:

“秀才,挑選兩百精銳,即刻下江南!”

……

第六天清晨,化不開的濃霧。

幾騎疾馳,青石板路筆直伸展,停在一座建構宏偉的官署。

大門懸著的匾額雕刻“江南織造”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賈環掏出腰牌。

撲通——

“見過副千戶大人!”

太監們跪了一地。

“陶公公呢?”賈環問。

“請。”小太監前方領路。

大堂裡,坐著一個矮胖的蟒袍太監,正是織造局的總管太監,也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乾兒子。

“陶公公。”賈環見禮。

陶進忠回禮之後,仔細端詳著這張年輕的臉龐,又看了眼天青色飛魚服,眼中的笑意淡了幾分。

公函上明明強調要派遣一個老練沉穩的千戶,錦衣衛衙門竟然這樣敷衍!

雖說年紀輕輕能到這個位置非常可怕,但畢竟資歷太淺,最關鍵的是,副千戶權力遠不如千戶,偵辦案子束手縛腳。

人都來了,還是抱一絲希望吧。

“隨雜家來。”

走了百餘步,陶進忠進了寬敞停屍房,屍體散發惡臭腐爛味。

“這都是織造局的兒郎,全軍覆沒。”

“那兒是打撈起來的敵人屍體。”

陶進忠指向角落。

賈環一眼就看到其中幾具屍體背上的蓮花刺青:

“白蓮教?”

陶進忠眼窩深陷,喟嘆道:

“雜家推測,應該是白蓮教這夥反賊鑄下的惡跡。”

賈環心沉谷底,十五萬匹絲綢落入白蓮教手裡,一個個瓜分得乾乾淨淨。

況且朝廷至今找不到白蓮教高層的具體巢穴。

“有沒有幸存者?”賈環問。

“都死了。”陶進忠搖頭,隨即苦笑道:

“找不回十五萬匹絲綢,雜家這頂官帽子保不住,勞請你不遺餘力偵破案子,若能找回絲綢,雜家必有重謝!”

賈環面無表情。

找不回絲綢,他都要前往北涼赴任!

若真落入白蓮教手裡,基本可以斷了念想。

“仵作,驗屍!”賈環吩咐一聲後,緊緊盯著總管太監,沉聲道:

“這不合理,江南織造發船時間,只有寥寥幾人知曉,若兇手是白蓮教,那意味著織造局有叛徒!”

白蓮教拿什麼收買這群太監?

最擅長的美人計?

沒鳥用!

拿金錢賄賂?

江南織造局還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