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煙雨樓第三層。

賈環設宴,美酒好菜招待。

宴上三人受寵若驚,分別是巨斧幫幫主及兩位資深長老。

雙鞭秀才餓得飢腸轆轆,大快朵頤。

“別拘謹,吃好喝好。”賈環笑容和煦。

幫主不敢拿筷子,吞吞吐吐道:

“賈……賈大人,有事您說。”

賈環索性直言:

“兩年前扶溝礦難案,具體怎麼回事?”

幫主鬆了一口氣,“小的知道此案!”

秀才立刻放下筷子,拿起無常簿記錄。

理清思緒,幫主一五一十說道:

“那是一座銀礦,朝廷派遣礦監督工,礦地向來危險,一次坍塌死了七十多個礦民,好像是七十八人,礦工集體鬧事,都圍攻扶溝縣衙了,打死了縣令一大家子,事情鬧得很大!”

“朝廷委派一位大官巡查,封禁礦地,順便給了一筆安撫孤兒寡母的賠償,這才平息紛爭。”

聽罷,賈環沉思。

朝廷礦監,又名稅使,都是一群掌管開礦徵稅的宦官,為天家搜刮財富。

至於這位巡察大官,應該就是左都御史劉衡了。

“朝廷都賠償了遇害家屬?”賈環問。

幫主重重點頭:

“不僅賠償,也沒有追究縣令被杖斃的罪責。”

“不對!”賈環表情漸冷,沉聲道:

“主政一方的地方官被群毆致死,朝廷不可能輕易揭過,裡面還有隱情?”

他豈能不瞭解官僚作風?

若是宗族械鬥出了人命,很可能法不責眾,但堂堂縣令被打死,這跟造反無異。

聞言,幫主目光閃躲。

“雙鞭!”賈環喝了一聲。

雙鞭掏出一本一流武學秘笈。

賈環審視著幫主,擲地有聲道:

“知道內情通通說出來,你應該清楚先禮後兵四個字。”

幫主瞅了一眼秘笈,感受到強烈的威壓,顫聲道:

“那是官方的說辭。”

“兩年前,小的聽過另一樁說法。”

“講!”賈環冷言。

幫主翕動嘴唇:

“那死閹人急於求成,又不願意耗費時間用木料加固礦頂,這才導致礦塌,而礦民經驗老到,事先猜到下礦性命難保,紛紛拒絕。”

“死閹人派了兵丁恐嚇,逼得礦民下礦勞作,最終……”

“不是七十八人,死閹人瞞報了,礦底埋葬著一百七十八具冤魂!”

“那位縣令是好官,他要為民申冤,親自前往礦山調查,最終被閹人肢解,全家都被滅口,嫁禍給鬧事的礦民。”

“至於京師下來的巡察大官,官官相護唄!”

幫主越說越憤怒,江湖人士尚且講究道義,朝廷當官的做起惡事,簡直視人命於草芥!

他鏗鏘有力道:

“小的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事是真的,但找不出罪證。”

“還記得那礦監的名字嗎?”賈環盯著他。

幫主滿灌一杯酒,不假思索道:

“吳賢忠,白白胖胖,只有八根手指。”

秀才深深皺眉,腦海裡思索片刻,湊近前說:

“老大,應該是銀作監的掌印太監。”

銀作監,皇城二十四監之一,專門給皇家打造金銀器飾。

雖說是銀作監一把手,但沒多大權力。

關鍵能坐上這個位置,在司禮監肯定有人脈情分。

“管他是誰!”賈環語調森然:

“只要證據確鑿,提刀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