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面的百騎一下仆倒三成,箭頭猛然變鈍。

另一半箭頭還循著慣性向前衝,又一道排槍轟響,馬嘶人呼,箭頭似乎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人馬不是傾倒,就是原地撅蹄,還沒習慣槍炮戰場的坐騎,怎麼也不願再朝噴著密集焰光,發出如雷巨響的前方衝鋒。

不甘心的蒙古人射出羽箭,稀稀拉拉落在紅衣陣列中,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偶爾才見有人捂著肩膀扶著腿退下,陣列卻沒露出一道明顯缺口。

聽說紅衣盔甲俱全,還都是鋼造,不僅堅固,份量也輕,多倫扎布現在總算有了直觀認識。

“擦過去!”

多倫扎布當然沒指望第一擊就陷陣而入,隨著他的呼喊,騎兵們撥轉馬頭,將衝鋒之勢變作掠陣而過的機動,短弓紛紛揚起,就準備拋射出如雨箭矢。

開炮……

曹沾吞著唾沫,視線正從腳下一根插在地上的羽箭挪開,算計著如果這支羽箭力道再足一點,自己的寬簷頭盔和胸甲能不能護住小命。眼角瞟到蒙古人轉向,嘴裡低念出聲。

楊繼遠高聲呼喊:“開炮!”

這是安西軍裡任何一個步兵指揮官都會做出的決定,連曹沾這樣的行軍參謀都知道。作戰操典裡《步兵對戰騎兵要則》一篇寫得很明白。蒙古騎兵轉向減速,正是飛天炮造成有效殺傷的絕佳時機。

咚咚咚……

沉悶的炮聲響起,八門六斤飛天炮發話了。

比普通手榴彈大一倍的炮彈飛上半空,拉出一條弧度極大的曲線。在左右兩面百米外炸開,八團焰火中,有兩團徑直在丈高位置綻放,這是軍中老炮手的傑作。

鑄鐵碎片激射四處,即便蒙古騎兵隊形稀疏,可戰馬體大,頓時就響起一片淒厲馬嘶,至少三四十騎仆倒在地。

減弱了許多的箭雨嘩嘩落下。聽到陣列中零星哼聲,楊繼遠面帶不甘地吐了口唾沫。他的目的是拖時間,不是殺傷敵軍,所以沒把四斤炮拉出來。更沒讓城中六稜塔上的二十斤大炮發話,那是用來壓制蒙古人火炮的底牌。

“轉!轉起來,再衝!”

連番被揍,多倫扎布怒了,他不願放棄。對方陣列離城牆只有一里不到。不可能去衝背面,他正要帶著大隊兜圈子再來,後方退兵的牛角號聲響起,無奈地咬牙而退。

退也不輕鬆。排槍和炮火一路護送,蒙古人甚至都沒能帶走傷員。

“再多一倍也打不過。退到十里外,紮營戒備。襲擾他們的哨探和令騎就好。”

策稜很冷靜,這一戰還很長,他希望能撐到最後,看勝者會是給他火槍的一方,還是給他槍子的一方。

“三音諾顏部?人手一支羅剎火槍?唔,果真如此,羅剎人已經插手了……”

摸清了這支先鋒的底細,楊繼遠捏著下巴嘀咕著。

居延堡的揭幕戰就這麼草率地結束了,三音諾顏部折損一百二十四騎,禁衛第六師八十三營傷六人,耗費槍彈四千四百餘發,六斤炮彈三十發。

九月十九日,居延堡以南四百里的東灣堡,禁衛第六師統制使桂真收到了此戰的訊息,蒙古大軍出現的訊息,十七日中午就由居延堡一路傳下來的烽火確認了。

從肅州到居延堡,除了三座大的軍堡,沿路每三十到五十里地還有烽驛臺。不僅用來告警,還是遞送軍情的驛站。鋒驛臺不大,但也能容百人駐守,禁衛第六師的另一個營就分散駐守在這些臺子裡。這僅僅只是臨時措施,加上有充足給養供應,官兵們也沒太大抱怨。

部下擔心地問:“統制,是否派出援兵?”

桂真白眼道:“居延堡囤了萬人一年的糧食,還有全師半數火炮,別說四萬,就算是十萬,楊繼遠也該頂住!別理會他,派出師屬騎兵,確保居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