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得興起,僕人來報,說王之彥王先生來訪。

張三旺頭都不回:“王先生是誰?不認識!肯定又是來打秋風的,趕走趕走!”

僕人還沒反應過來,張三旺自己反應過來了,啪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一邊向外衝一邊嚷嚷道:“不是劉先生麼?怎麼用回本名了?該死該死!”

來人正是他的上家,江南鹽業公司管事劉文朗,本名叫王之彥。

客廳裡,被張三旺送入上座的王之彥淡淡地道:“託了行營和公司的福,江浙總督李紱也給面子,暗地把我的家人活動回來了,從現在起,我再不用化名。”

再看了一眼束手謹立在一邊的張三旺,暗道此人雖為人粗疏,暴富之後不太懂收斂,卻還知恩義,依舊能用,王之彥再道:“眼下我英華一國在江南正有大動,你願不願趁勢而起,打下百年家業?”

張三旺兩眼圓瞪,頗為激動地道:“朝廷是要收江南了麼?太好了!別的不敢說,只要定下時辰,我老張親自帶隊,三兩下就把縣衙給砸了,迎朝廷大軍入石門!”

王之彥咳嗽連連,搖手道:“我又不是朝廷命官,怎會給你交代這事?再說朝廷也不是來佔江南,而是要大洩商貨。聽說你現在不僅在作鹽生意,還在買賣糧米,南洋米業公司希望從石門縣入手,將糧米生意鋪到杭州,你有沒有興趣?”

張三旺燦燦一笑,摸著腦袋道:“糧米生意,不過是跟石門幾個糧商搭夥在作,他們就靠我的名號,能在厘金局那少報一些貨量。這生意動靜可大,我手頭可沒那麼多銀錢來作週轉。”

看他眼中熾熱,就知道其實是很希望接下這生意。這四年來,張三旺和所有江南鹽代一樣,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儘管清廷設了厘金局,要在他們身上抽成。可沒有損他們的大利。鹽代和其他商代一樣,有價格極廉的英華商貨支撐,抱著以和為貴的心態,他們也樂得付一些“買路錢”,換得商貨通行四處。

王之彥道:“少銀錢沒什麼,南洋米業可以用銀錢入份子,也可以透過南洋銀行給你放貸錢,年息一分九厘。”

前者是鹽業生意的老套路,現在張三旺的生意,還有兩成是新組的江南鹽業的份子。而後者則是新法子,張三旺心頭一喜,能給他們江南人放貸了?年息才一分九厘,江南民貸最低都是一年三分。

王之彥點頭:“沒錯,你們江南商代現在不僅可以在龍門的各家銀行辦貸,還可以在銀行和票行辦銀票和匯票。”

張三旺喜上加喜,銀票也就是銀行券,各家銀行所發,匯票則是行間結算。之前這些業務,都只針對英華商家,對他們江南人可不開放。他作生意時,王之彥對他可以用銀票匯票結算,他對下家卻只能現銀交割。如果他也能開銀票和匯票,跟下家都免了來往現銀的麻煩,那可是極大的便利。

張三旺恭謹地再問:“先生您看,我是繼續用福興銀行呢,還是選其他銀行?”

王之彥的真正東家是盛良鹽業,在福興銀行有份子,所以鹽代早前都將現銀存入福興銀行。但說到具體生意,王之彥身為最早進入江南的工商人士,也有自己的一番生意。各家銀行都在拉現銀存單,保不定王之彥是想讓張三旺換銀行。

王之彥搖頭:“無所謂了,之前兩院剛核定過了《銀行法》,開始推聯票,這種聯票在哪家銀行都能兌付,最適合你們這些作小生意的。”

聯票……

張三旺沒太懂,思緒也被後一句話拉住了,小生意……自己加上下家,每年十幾萬兩的流水,在王先生眼裡也就是小生意,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啊。

在石門縣人眼裡,張三旺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而在王之彥眼裡,他也就是個普通的渠道商。當然,在江南行營的眼裡,江南鹽業,也只是一個小角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