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鎮南侯方極讓人將陸曈請到了自己在軍中的營帳,面前的案上還放著她寫的那封信。

“舅舅。”陸曈喚了一聲。

方極正值壯年,面相威武,身形高大,光是坐在那裡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覺。面對這個外甥女,方極盡可能擺出親善的表情,指著案上信紙問:“這是你寫的?”

“是的。”

方極不由沉吟,沒想到陸曈比任何人想的還要深藏不露。她在信中一針見血地指出,鎮南侯府開府已歷百年,侯府子弟不可勝數,大多填位於鎮南軍中,佔據軍中職位尸位素餐,引起軍中兵士不滿,已經成為鎮南軍中一患。

“你難道覺得我鎮南侯府先祖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子孫連軍中的一口飯都不配吃嗎?你難道不是鎮南侯府的血脈嗎?”方極注視著她質問。

“外甥女並無此意,亦以鎮南侯府血脈為榮。”陸曈不卑不亢,表情十分鎮靜地開口:“只是深知鎮南侯府的榮耀源於先人,存亡卻並非繫於侯府後人,而是在於天下人。”

方極默然,徹底沒有了對她的輕視,陸曈看得比世間絕大部分人要透徹,已經不能當她是尋常小輩了,而陸曈的觀點恰恰和他是一樣的。鎮南侯府百年來開枝散葉族人並一干姻親已經不知幾何多,其中眾多沒有本事的族人找不到生路就託侯府的關係入鎮南軍中就食,遇事難堪大任,升遷卻比旁人容易得多,更有甚者仗著和鎮南侯府的關係為非作歹,已經引起了軍中士卒的極大不滿,非常嚴重影響了鎮南軍的戰鬥力。

“你要如何做?”方極問,陸曈既然敢將這個問題擺上檯面來,那多半是有對策的。

“借清退老弱的名義來清理鎮南軍中方氏族人。”

“所有?”

“有軍功在身者、能征善戰者留下為軍中出力,其餘人全部清退。”陸曈補充說。

“此事很難。”方極猶疑說。

“對舅舅來說很難,因為舅舅除了是鎮南關主帥,還是方氏一脈的族人,還要照顧族人情緒。”陸曈輕而易舉就道出了他的難處,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我自幼在京城長大,不熟悉方氏族人,不認得一些親戚也是正常的。”

“你是說你要親自執行?”

“我在鎮南軍中沒有威信,不足以服人。但表哥方顥足矣,此事可以用表哥的名義實行,我在他身邊跟著尋機而動便可。”陸曈道。

方極深以為然,陸曈考慮得比他想得還要周到。

“此事成與不成,關鍵還在舅舅身上。”陸曈接著說道,言辭懇切:“若舅舅不能頂住族人的壓力,外甥女花再大的力氣也是徒勞無功。”

前世的這個時候,鎮南關曾經因為士卒不滿軍中職位調動爆發過一次兵變,規模雖然不大且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了,但對鎮南關計程車氣造成了一次重創,以致不久後鎮南關險些被攻破。

儘快整頓軍務是鎮南關當務之急,好在方極為人為公,有他支援應該能順利推進下去。

“你倒是給我出了個難題。”方極無奈說。

“那我給舅舅想了個辦法。”陸曈接著說。

“什麼辦法?”方極已經對她的聰慧有些麻木,此時甚至有些期待她能想出什麼鬼主意。

“這個辦法還要二舅舅幫忙才行。”

另日,鎮南關中出了一件大事——鎮南侯方極下令將其弟方棟扭送軍法處斬首,眾將求情乃留下性命改成軍杖五十。是日,軍中傳出小道訊息,方棟與方極不和,試圖暗害其兄取而代之,被方極察覺之後鋌而走險,刺殺不成,險些被砍掉腦袋。

第二天,方極下令在軍中清退老弱病殘,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要清理方棟在軍中的異己以防不測。

以鎮南侯世子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