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雖不算過胖,但也跟苗條扯不上干係。

朱夫人在落銀對面坐了下來。

那身穿淡粉色衣裙挽著雙螺髻的丫鬟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拿疑問的眼神打量著落銀。她確定,夫人是不認得這位姑娘的。

“這位姑娘,找我有事?”朱夫人坐下之後,命小廝上茶,待小廝離去之後才開口問道。

知道她每天都會來此,知道她習慣呆在西廂房中,定然不可能是湊巧。

落銀微微頷首,開門見山地說道:“今日我來此,實則是為了跟夫人做一樁交易。”

“交易。”朱夫人微微地一笑,後搖頭道:“我雖為知府夫人,卻從不過問官場之事,姑娘找錯人了,還是不要平白浪費時間的好。”

朱喬春作惡多端,手下冤案無數,來找她伸冤的人太多了,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經習以為然了,甚至也不再有起初的憐憫之心。

畢竟,別人都來跟她道可憐,她的可憐她的苦處又該跟何人言說?

落銀聽她顯是誤會,解釋道:“此番前來,卻是為得成全夫人多年來的一個心願。”

朱夫人一愣之後,被逗笑了。

笑聲很溫和,卻隱隱帶著幾分嘲弄:“我的心願?你又怎知我的心願——”

“這麼多年來夫人隱忍至今,難道不是在等一個機會嗎?”落銀抬眸看向她,晶亮的黑眸噙著一抹笑意。

正文、132:討封休書

朱夫人的眉頭不可查地一動,遂才拿正眼打量於她。

只見眼前這小姑娘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官精緻,膚色如雪,特別是那雙黑仁兒般的眼瞳,分外的有神,就跟會說話一樣。

此時,卻突然響起了一陣脆亮的“嚓嚓嚓”聲,在樓中迴盪著。

落銀舉目隔著珠簾子往下一瞧,卻見是戲臺上多了一位老者,他一身灰色布衫,褲腿用窄布條綁起,腳蹬一雙有著補丁的黑色布鞋,一手各自握著一隻銅製小鈸,輕輕一擊就發出醒耳的聲響。

又聽他在那戲臺上道:“按照七月軒的規矩,只要有一位客來,也會唱完這一出。今日仍是由胡師傅登臺,唱上一段《京考》。”

大堂中分外的冷清,一個人影兒也沒有,看樣子,這家戲樓平時的生意也不見得有多好。

“你說的事情容後再談,咱們先聽完這一齣戲吧。”朱夫人將目光定在戲臺之上,講說道。

落銀自然沒有異議。

戲臺上的幕布被緩緩拉開,首先出來的是一位身穿玫紅色繡著大朵牡丹戲服的閨門旦。

落銀沒有聽過這戲,但聽她咿咿呀呀的唱著,大概瞭解到,這是一位富家小姐,來送心上人進京趕考,邊唱邊朝著前方輕移蓮步,鳳目含盼。

就在這時,千人一面的小生行了出來,腳下的每一步都像是熟練到了極致。

他身穿藍色繡花戲服,手腕上擔著白綢水帶,頭帶文生帽。白麵兒細長丹鳳眼,眼尾掃著暈開的紅粉,扮相十分地英俊。

這該是那,進京趕考的書生了吧?落銀心道。

果然就聽那小生唱了起來。步行至閨門旦面前,做依依不捨之狀,卻不逾越。

落銀聽了兩句,便將頭轉了回來。

她對看戲,確實沒有太大的興致。

可一轉臉,卻見朱夫人眼睛有些發紅。

落銀心下有疑。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見她的目光是定在那藍衣小生的身上,此際二人正訴離別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是覺得方才有那麼一瞬間,那藍衣小生的目光掃向了她們所處的西廂之上,目光似有些難解。

再看向朱夫人,卻發現她眼中的淚已經滑落而下,在臉頰上留下兩串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