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蕭星月一瞥陸曈面前空了的碟子,抬手高聲道:“四嬸,給陸姑娘也多上一份!”

眾人嘴角抽搐,若不是這兩人的身份實在金貴,她們非得罵一聲有辱斯文。不過兩人可不在意她們的目光,在這大冬天打個邊爐吃著熱騰騰的海鮮可不愜意?

香味繞過遊廊上的一圈屏風鑽入凜冬之中,就連院中的幽幽梅香都為之黯淡了不少。

等眾人都嚐了鮮,韓王妃在蕭星月又想要加菜之前起身,把眾人都領了出來,慢步前去梅園中賞梅。

“真是可惜,還想好好宰她一頓的。”路上,蕭星月遺憾道。

陸曈乾咳道:“這些東西多半是走海路運過來的,沒你以為的那麼難得。”

大冬天的,想要把南邊的海味運到京城還保持鮮味,除了海路別無他法。

“海路?”蕭星月喃喃道。

大盛不開海,海運並不發達,沒想到韓王府還有這樣的路子。

陸曈點頭,雖然還沒有證據指明洹通城的魏正和韓王府有關係,但據她所知,附近能夠走海路的船隊都在魏正的手下。

看來這次所謂賞梅會,韓王是要將家底徹底亮出來了,好讓朝臣好好考慮清楚到底要站在誰那邊。

太子已經出局,群臣只能在趙王、韓王和太孫蕭淳之三個人中選擇一人登上大位。趙王雖然佔了一個“長”字,但資質實在平平,願意支援他的人並不算多。蕭淳之則這麼多年來並沒有太多的存在感,在朝臣中並無甚根基。韓王的出身卑賤,資質不明,原本願意支援他的大臣幾乎沒有,但如今卻完全不一樣了,韓王顯然並非凡夫俗子,性情頗似徽喆帝,寬厚仁慈,進退有度,隱隱有明君之象。若是此時再展現出不凡的手段和實力,願意擁護他的人勢必會極大膨脹。

這次韓王妃的所謂賞梅會,便是一次向群臣的投石問路。

入了梅園,幽香撲鼻,韓王妃養的梅樹傲雪盛開,嬌豔欲滴,顯然不是凡品。

“這好像是西域的玉蝶梅!”丞相府的李氏靠近梅樹,細細端詳,然後驚歎出聲。

韓王妃適時開口:“丞相夫人不愧是出身隴西的名門,此花據說只有十來株母樹,本宮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託人求來的子樹。”

一些識貨的女眷不由在心中暗歎,如何求來這珍貴的子樹還另說,光是現在如何把子樹從西域運回都難如登天,畢竟曾經連通西域的隴西地區已經被胡人佔據。

看來韓王府的底蘊遠比她們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陸姑娘,你知道這些子樹是怎麼來的嗎?”蕭星月推了推陸曈手臂問。

陸曈想了想,道:“我曾經聽人說過,從西域一直往西走有一片海域,從海沿著海岸往東走可以回到大盛。”

“也許是從海上流傳過來的。”

她最清楚隴西如今的境地,憑依天險將胡人擋在了關中,但也和大盛隔絕了聯絡,要想走原本的陸路轉運物資根本不可能。

不過就算是走海路運來的子樹,韓王府能夠做到這點已經足以令人驚歎。

“今日群芳畢至,梅香滿園,讓本宮想起了陸大家的一首詠梅詞,裡面有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最是得我心。”韓王妃在梅樹前附庸風雅道。

不過她話裡有話,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都已經化作塵泥了,那幽香又能在泥土中留存多久?就好比一個人如果身死道消,就算他的事蹟和品德為世人歌頌,又能存續多久?

她既是刻意藉此來點醒旁人,良禽擇木而棲,投靠韓王府是最好的選擇,又是警告,如若不然,只能是化作花泥。

不過到底含義深奧,能領會到的人不過爾爾,一下子看向韓王妃的視線就充滿了警惕。